第1章

1 烟花易冷

我曾觉得世人奇怪极了,爱而不得,得而不惜。

直到我亲手把离婚协议递给周砚白。

他签得毫不犹豫,像扔掉一件旧西装。

后来他深夜砸门要我解释。

我指着窗外漫天烟花:「周先生,放我走比放烟花容易。」

三年后医院重逢,他攥着我的孕检单冷笑:「怀了?恭喜。」

转身却撞翻输液架,手抖得扶不稳。

监护仪尖叫时,他跪在病床边把协议碎片拼了整夜。

而我闭眼装睡,听眼泪砸在纸上的声音。

原来我们都在演——

他演不屑一顾,我演云淡风轻。

情爱总是这般磨人,你瞧他们,终其一生,满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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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协议碎片

我曾觉得世人奇怪极了,爱而不得,得而不惜。

这种感慨,在我二十二岁嫁给周砚白那年,尤为具体。

具体到每一次家族宴会上,他恰到好处揽在我肩头,温度透过礼服布料渗进来,却永远抵达不了肌肤的更深处;

具体到每一份他差秘书送来,用以应付各种纪念日的、价格不菲却毫无生气的珠宝;

具体到每一个他借口应酬、彻夜不归,只留我一人在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别墅里,对着凉透的晚餐,独自品尝“得到”之后,那无边无际的“不惜”。

我们的婚姻,是这座城市里典型的商业联姻。我家需要周家的资本注入渡过危机,周家则需要我父亲在政界残留的那点人脉资源。

一场交易,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我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孤勇,以为冰山也能靠体温融化,而周砚白,他用他完美的冷漠,教会我什么叫现实。

所以,当我终于决定结束这场独角戏时,内心竟奇异般地平静。那种平静,像是高烧退去后,浑身虚脱,却头脑清明。

书房里,暖气开得很足,他却像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山。我把那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的红木书桌上,指尖冰凉。

“签了吧,周砚白。”我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连我自己都惊讶。“对你我都好。”

他从一堆财务报表中抬起头,金丝边眼镜后的眸子扫过我,没有任何情绪,就像看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然后,视线落在协议上,停留了大概三秒。或许五秒?不重要了。

他拿起笔,是那支他常用的万宝龙,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流畅,迅速,没有丝毫犹豫。

签完名,他把协议往我这边随意一推,仿佛丢开一件穿旧了的西装,甚至懒得再多看一眼,便重新埋首于他的数字世界。

“财产分割按照你的要求,没问题。这栋房子留给你。”他语气公式化,像在交代一项普通工作。

我拿起协议,看着右下角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签名,力透纸背,带着他一贯的决断。心口某个地方,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也好。

“谢谢。”我听见自己说,然后转身,离开这座困了我三年的华丽牢笼。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音,一声声,像是为我送行的鼓点。

我以为这就是结束了。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即使没有欢喜,至少能有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