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睁开眼。
天花板是白色的，有一块块方形的霉斑，像一张画坏了的稿纸。
我坐起来，身下的铁床发出“咯吱”一声，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很刺耳。
房间里还有四个人。两男两女。他们都站着，紧张地看着四周的墙壁。墙壁也是白色的，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底下灰色的水泥。
空气里有一股味道。消毒水味，混着什么东西腐烂的酸气。很不好闻。
一个没有来源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欢迎进入‘废弃的康复中心’。”
那声音很平，没有男女之分，也没有任何感情。
“副本任务：存活至天亮。”
声音停顿了一下。
“友情提示：午夜十二点，怨灵护工将开始清理病房。”
声音消失了。
房间里的一扇铁门，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自己打开了。外面是一条幽暗的走廊。
那四个人几乎是立刻就冲向了门口，好像晚一步就会被什么东西抓住。
我没有动。
我低下头，看见床边有一个矮柜。铁皮的，漆都掉光了。我拉开柜门，一股更大的霉味扑面而来。
柜子里是空的。不对，角落里有一本册子。
我把它拿出来。册子的封面是淡蓝色的，已经被水汽泡得发皱，但上面的几个黑体字还很清楚：《护工工作条例》。
我翻开第一页。油墨印的字，很清晰。
第一条：本中心以病人康复为首要目标，全体员工应恪尽职守。
我把册子合上，放进口袋里。然后才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那扇敞开的铁门。走廊很长，墙上挂着一些歪斜的相框，里面是空白的。
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屑。他大概觉得我反应太慢，死定了。
我没理他。
我只是在想，这个“清理病房”的说法，很有意思。
是清理病房里的垃圾呢，还是清理病房里的“垃圾”呢？
这得看工作条例里对“垃圾”的具体定义了。
2
走出铁门，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病房，房门都紧闭着。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盏应急灯，发出昏黄的光，勉强照亮脚下的路。光线下，能看见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灰，踩上去会留下清晰的脚印。
空气里的腐烂气味更重了。
走在我们最前面的是那个穿皮夹克的男人。他叫胡军，外号“虎哥”，是他们那个小团体里带头的。他手里握着一根从铁床上拆下来的钢管，走得很小心，每一步都踩得很实。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叫小雅，看上去还是个学生。她紧紧抓着虎哥的衣角，脸色惨白，一双眼睛惊恐地四处乱看。
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女人，三十岁左右，叫林姐。她比较镇定，手里拿着半块砖头，跟在小雅旁边。
最后是一个瘦高的青年，叫阿伟，他走在最后面，和我隔着几步远。他手里什么都没拿，只是不停地搓着手，显得非常焦虑。
“都他妈的别出声。”虎哥压低声音说，“找个能藏身的地方，或者找点趁手的家伙。”
他的声音在走廊里带起一点点回音。
小雅被吓得一抖，抓他衣服抓得更紧了。
我没说话，跟在队伍后面，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