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回到长信宫，殿内烛火通明，一如我恪守了十五年的规矩，分毫不差。

宫女为我卸下钗环，动作轻柔，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铜镜里的人，面容精致，神情端肃，是世人眼中最完美的太子妃。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副名为“姜月”的皮囊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chong

就在半个时辰前，东宫回廊的拐角，我看见我的夫君，大梁朝的太子萧衍，正与一名舞姬低语。

他握着她的手，眼里的温柔，是我从未见过的。

那温柔是一把淬了冰的匕首，扎得我心口生疼。

我转身离开，背影僵硬得像一尊石像。

“太子妃娘娘，殿下来了。”宫女的低语将我从回忆中拉回。

我重新整理好表情，起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殿下万安。”

萧衍嗯了一声，径直走到主位坐下，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今日在御书房，你为何要反驳户部尚书的提议？”他的声音没有温度。

“回殿下，开凿云梦大泽，耗资巨大，且会淹没下游万顷良田，得不偿失。”我平静地回答，这是我的职责。

“姜月，”他终于抬眼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你是太子妃，不是御史。孤的决定，何时需要你来置喙？”

我垂下眼帘：“臣妾不敢。”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怯生生的呼唤：“殿下……”

是那个舞姬，刘如烟。

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发髻微湿，眼眶通红，跪在殿门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殿下，都是如烟的错，您不要为了如烟和太子妃娘娘生气。”她哭得梨花带雨，“如烟不该……不该奢望殿下的垂怜。”

好一朵盛世白莲。

我内心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

萧衍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快步走过去，亲自将刘如烟扶起，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紧张：“你怎么来了？外面风大，谁让你跪在这里的？”

刘如烟柔弱地靠在他怀里，一边哭一边偷偷用挑衅的眼神看我：“我……我听说娘娘因为我生气了，特地来向娘娘请罪。对不起，娘娘，这个事是我的错，要打就打我吧，别怪殿下。”

萧衍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他将她护在身后，转头对我，已是满脸寒霜。

“姜月！你闹够了没有？”

“你身为太子妃，竟为难一个弱女子！你的气度呢？”

“她只是个舞姬，你至于吗？别忘了你的身份，不要做出这副怨妇模样，丢我的人！”

一字一句，都像是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

我这颗被规矩和职责包裹了十五年的心，第一次尝到了被公开羞辱的滋味。

我看着他，这个我五岁就定下的夫君，这个我尽心尽力辅佐的太子。

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殿下，我的工作绩效里，不包含处理您的风流韵事。”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我的职责是辅佐您处理政务，维系东宫体面，管理内务开销，在宴会上端出得体的微笑。”

我顿了顿，迎着他错愕的目光，一字一句地继续说。

“至于您的私人情感生活，超出了我的服务范围。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为您拟一份纳妾流程，并核算相关预算。但请不要指望我为您的爱情买单，并附赠‘宽容大度’的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