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当然不嚼。
因为它早就不是人了。
奶奶心底猛地一颤,连滚带爬地跌下炕,哆嗦着拉亮了电灯!
昏黄的灯光下,她看清了一切——
孙子扭曲怪异的脸,毫无生气的眼白,以及嘴角残留的、混合着面包屑的诡异黏液。
“啊——!!!”
奶奶惨叫一声,猛地向后踉跄,跌坐在地上,心脏一阵绞痛——
她的老毛病犯了!
她捂着胸口,挣扎着向床头爬去,那里有她的救命药。
一只冰冷的手却先她一步,抓住了那个小药瓶。
它歪着头,茫然地“看”了看药瓶。
然后熟练地,像塞面包一样,将它塞进嘴里。
连瓶带药捅了下去!
奶奶惊悚地看着这一幕。
突然心脏一阵抽痛,眼球猛地向上一翻,整个人直挺挺向后栽去。
一声闷响。
后脑勺重重磕在坚硬的桌角上。
她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一缕暗红的血液,缓缓从她花白的发间渗出,洇湿了地面。
我害怕地捂住嘴。
手却不小心碰到了玻璃,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那颗耷耸着的头颅瞬间看向窗户。
见了血的它,似乎得到了某种生机。
不但面容恢复了些许“人样”,连动作都机敏了许多。
我不敢再动。
闭上眼睛缩在墙角,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我咬着牙,一点点挪回窗边,颤抖着睁开眼——
一张硕大的脸紧紧贴在面前的玻璃上!
黑色的眼珠正疯狂乱转。
在看到我的一瞬——
骤然定格!
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
我吓得魂飞魄散。
连滚带爬跑到放雄黄酒的地方,撒一些到衣角上,又胡乱抓起一捧艾草灰涂到身上。
之后躲进柴房,一声都不敢再出。
4
雄黄酒有毒,但是也驱邪。
这是太奶给我讲的。
老太奶是个干巴瘦、腿脚不利索,但是很有见识的老太太。
以前她和我们住在一起。
白天爹娘和奶奶去地里干活,她就留在家里洗衣、做饭,照顾刚出生没多久的我。
我能听懂话了,她就整天给我讲一些她知道的民间故事和志怪论谈。
娘说她一天神神叨叨的,骂她是“老不死的迷信婆”,爹和奶也嫌她碍眼。
后来她年纪大了,走不动了。
爹就在村边给她找了间没人要的破屋子,不让她再回这个家。
他们从不去看她,也不让我去。
可我会偷着去,帮她收拾屋子、打水、添柴火。
她总是摸着我的头,浑浊的眼睛看向远方,却什么也不说。
我觉得她很可怜。
有用的时候为儿孙所用,没用的时候就被无情的抛弃。
我也曾试着跟爹娘说,想把老太奶接回来。
得到的却是一顿“吃里扒外”的毒打。
上一世,我就是用她教的法子,在王玉宝诈尸时用雄黄酒混艾草泼过去。
镇住了那东西!
可结果呢?
他们认为是我害死了弟弟。
把我绑在棺木前,骂我黑心烂肺,是天生恶种,早知道一生下来就该扔进粪坑里淹死。
他们生生敲碎我的膝盖骨,让我永远跪在弟弟脚下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