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为了……”我想辩解,却被他打断。
“你是为了学生,为了新思想。”他起身,油灯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可你不该把自己搭进来。”
他从怀里摸出油纸包,塞到我手里,“刚买的桂花糕,比云片糕甜,趁热吃吧。”
我捏着温热的纸包,指节泛白。
雨声里,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我不是交易,是……求你。”
他没回头,望着窗外漆黑的雨幕:“明晚三更,码头仓库第三根柱子,有松动。”顿了顿,“你别去。”
门被轻轻带上。
我站在原地,直到怀里的糕凉透,才抬手抹了把脸,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
窗外的雨还在下,可这破屋里的霉味,好像淡了些。
4.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把院子捂得密不透风。
他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踩在积水里,溅起细碎的响。
我攥着刚抄好的交易清单,指尖在纸页上印出褶皱——刚从他抽屉里翻出来,还没藏好。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一身酒气的他站在门口,黑黢黢的眼盯着我手里的纸。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把纸往身后藏,脊梁却挺得笔直:“我……”
“过来。”他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没带半分情绪。
我没动,脚像钉在原地。
他便自己走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掌心烫得吓人,带着烟草和劣质烧酒的味道,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大小姐总觉得自己聪明,”他低头看着我,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影,“以为我看不出你往书店跑?看不出你给学生递消息?”
我挣了挣,没挣开,反而被拽得更紧。
“是又怎样?”我昂起脸,下巴绷得发疼,“你帮日本人运军火,手上沾着同胞的血,我就是要毁了你的买卖!”
“毁了我,你那些学生能活多久?”
他忽然低笑,笑声里裹着冰碴,“佐藤早怀疑你了,若不是我替你瞒着……”
他猛地把我往怀里带,我的额头撞在他胸口,闷得发疼。
“放开我!”
我挣扎着,指甲在他胳膊上划出红痕。
可他像块烧红的铁,烫得我发慌,又沉得挣不脱。
“白天求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耐么?”
他的呼吸喷在耳边,带着酒气的热。
“说要陪我,怎么,反悔了?”
我浑身一僵,脸颊瞬间烧起来。
“我那是……”
“那是为了策反我,为了你的新思想。”
他打断我,手猛地松开,却在我踉跄后退时,又揽住我的腰按在墙上。
“大小姐的算盘打得精,可你忘了,我是个混混。”
他的手抚上我的旗袍领口,指尖粗糙,擦过脖颈时,我像被针扎似的缩了缩。
“连竹生,你混蛋!”
我咬着牙骂,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不是怕,是恨——恨自己落到这般境地,恨他明明有良知,却偏要装糊涂。
“是,我混蛋。”他低头,鼻尖几乎碰到我的额头,“可混蛋也知道,有些东西碰不得。但大小姐非要往我这儿凑……”
油灯的火苗忽然剧烈晃动,墙上的影子扭曲成一团。我的挣扎渐渐弱下去,只剩下肩膀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