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江寻端着饭碗，故意排在李大姐的窗口。轮到他时，他看着碗里明显比前几天又少了一点的红烧肉，用不大但足够周围几个人听到的声音，沙哑地说：“李姐，这肉……好像又瘦了。”
李大姐正为食材被克扣憋了一肚子火，一听这话，立刻像被点着的炮仗：“瘦？何止是瘦！是快看不见肉星子了！上面拨的钱不少，到我们这就缩水，也不知道进了哪个王八蛋的兜里！”
周围员工纷纷小声附和，怨气在空气中弥漫。
江寻压低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李大姐听：“我昨天去仓库，看到堆了好多进口水果箱，说是招待贵客的……一箱够我们吃一个星期肉了。”
李大姐的眼睛立刻瞪圆了：“什么？我们吃糠咽菜，他们大鱼大肉还进口水果？呸！”
“小声点，李姐。”江寻露出惶恐的表情，“让王主管听见，又该扣你绩效了。”
“扣就扣！老娘不怕！”李大姐怒气更盛，但看江寻（沈红霞）那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反而生出一股保护欲，“红霞妹子，你就是太老实！人善被人欺！”
这次简单的对话，像一颗种子。接下来几天，关于公司高层奢侈浪费、底层连基本伙食都保障不了的议论，开始在食堂、在宿舍悄悄流传。江寻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偶尔，在关键处，用沈红霞的方式，递出一两句看似无心、却能点燃情绪的话。
他甚至在一次清理高层卫生间时，“偶然”听到苏清月的助理在电话里安排一场极其奢靡的商务晚宴，人均消费高达五千元。他默默记下时间地点，然后，通过赵伯“不小心”说漏嘴，让消息传到了李大姐耳朵里。
当晚，员工食堂的饭菜质量跌至谷底。李大姐一边用力地敲着菜盆，一边指桑骂槐，几乎引发了一场小范围的骚动。虽然很快被闻讯赶来的王主管压制下去，但那股压抑的怒火，已经像地下的岩浆，在悄然涌动。
江寻冷眼旁观。他知道，这把火还不够旺，但已经点燃。他要的不是一时的骚乱，而是一场能烧塌苏清月权力宝座的燎原大火。
几天后，公司内部通讯系统里，突然匿名流传起一张图片。那是一张被丢弃的宴会菜单照片，上面罗列的菜肴奢华至极，与员工食堂近期清汤寡水的菜单形成了惨烈对比。图片背景模糊，但隐约能看到澄海集团的logo。
没有人知道图片是谁拍的，怎么流传出来的。但它的出现，像一滴水掉进了滚烫的油锅。
苏清月很快得到了消息。她在顶层办公室里大发雷霆，责令信息部彻查源头，并严惩散播谣言者。王主管则像得了尚方宝剑，开始在保洁部、食堂等部门进行高压排查，气氛一时间紧张到极点。
江寻依然沉默地拖着地，擦着玻璃，扮演着那个胆小、麻木、与世无争的沈红霞。没有人会怀疑到这个刚刚从晕倒中恢复、连智能手机都用不利索的老保洁员身上。
只有一次，在走廊尽头，他与被一群高管簇拥着、匆匆走过的苏清月迎面相遇。苏清月目光扫过他这个不起眼的保洁员，没有任何停留，仿佛扫过一件家具。但江寻却在她精致的眉眼间，捕捉到了一丝极力掩饰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