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只能靠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我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年假。白天,我把自己关在书房,一遍遍重读卷宗,不放过任何一行文字,任何一张现场照片。晚上,我像幽灵一样,开着车在周炳文“生前”活动的区域,以及当年发现“尸体”的废弃工厂附近转悠,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

周炳文“生前”居住的小区,早已物是人非。他的妻子在案发后不久就卖掉了房子,带着孩子离开了这个城市。我设法联系上了她,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疲惫,对于我委婉提及案件的疑问,她只是冷淡地表示一切都过去了,不想再被打扰,随即挂断了电话。这种反应,是正常的哀莫大于心死,还是刻意回避?

我又试图查找王锐家人的信息。王锐是个孤儿,没什么亲人,只有一个年长他十几岁、同父异母的姐姐王娟。王锐入狱后不久,王娟也搬了家,下落不明。这条线,似乎也断了。

至于那个“科信司法鉴定中心”,我以其他案件咨询的名义,侧面打听了一下。刘明法师已经退休,据说回了老家养老。而当年具体操作检测的实验员,也大多离职,去向不明。

一切线索,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提前掐断了。阻力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周炳文那天的出现,仿佛只是一个偶然的失误,之后他便再次彻底人间蒸发。

焦虑和无力感像潮水般涌来。我知道,对手在暗处,而且极其谨慎、狡猾。他敢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一种肆无忌惮的挑衅,或许也意味着,他认定我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这天深夜,我再次翻看现场照片。那一张张血腥、凌乱的画面,我已经看了无数遍。忽然,我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的角落。那是废弃工厂的一个窗户,窗外是对面的厂房墙壁。墙壁上,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反光的东西。当年技术部门曾放大处理过,结论是可能是一块碎玻璃或者其他废弃物的反光,无关紧要。

但此刻,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如果是监控探头呢?

那个年代,那种地方,私人安装监控的可能性极低。但如果是凶手,或者同伙,为了观察现场情况而临时设置的呢?这个想法让我心跳加速。如果存在这样一个探头,它很可能记录下了案发的真实过程!

尽管希望渺茫,我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第二天,我带着强光手电和望远镜,再次来到了那座位于城市边缘、早已荒废多年的工厂区域。三年过去,这里更加破败。我按照照片的角度,找到了对面那栋厂房的相应位置。那面墙上布满污渍和爬藤,我仔细搜寻了许久,几乎要放弃时,终于在一丛枯死的藤蔓后面,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已经锈迹斑斑的金属支架。支架的样式,很像是某种老式户外监控设备的固定底座!

我强压住激动,在四周仔细搜寻。墙角堆满了垃圾和瓦砾。我用树枝翻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的脚尖踢到了一个硬物。扒开浮土和落叶,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巴掌大小的东西露了出来。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里面是一个密封的塑料盒。打开盒子,赫然是一个已经有些变形的微型硬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