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子,你身上的香……又变了。”
她忍不住开口,指尖戳了戳自己的鼻尖,
“方才还是甜甜的,现在倒像刚摘的碧螺春了。”
谢砚辞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望她时,耳尖竟悄悄红了点:
“许是……这茶寮里的茶香杂,混着变了味。”
他说着,把烫好的茶盏摆到桌上,将茶芽撒进去,提起锡壶,沸水从壶嘴流出,细得像线,落在茶盏里,溅起些细碎的茶沫。
“水刚沸到蟹眼,最适合沏新茶。”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晃了晃茶盏,
“姑娘且看,这茶芽遇水就舒展开了,像刚从枝头摘下来似的。”
沈青棠凑近了看,果然见那些碧色的茶芽在水里慢慢沉底,又缓缓浮起,汤色渐渐变成了浅绿,清得能看见盏底的细纹。
她正看得入神,谢砚辞已将沏好的茶推到她面前:
“尝尝?刚焙好的雀舌,还带着点炭火的暖。”
她端起茶盏,先凑到鼻尖闻了闻——茶盏里的茶香清鲜,可鼻尖萦绕的,还有谢砚辞身上那股兰花香的碧螺春味,两种香混在一起,竟比单独闻更让人舒心。
她抿了一小口,茶汤入喉,先是淡淡的苦,随后便是回甘,暖乎乎的从喉咙滑到心里,连带着刚才爬山的累意都散了大半。
“好好喝!”
她眼睛亮起来,又喝了一口,声音里满是雀跃,
“比昨日茶铺里的更鲜,像把整个春天都喝进嘴里了!”
谢砚辞看着她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深了些,身上的茶香也跟着软了,兰花香里掺了点桂花的甜,像秋日里晒过太阳的桂花糕。
谢砚辞也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没说话,只看着窗外的茶山——晨雾已经散了,阳光洒在茶树上,碧色的叶子闪着光,倒比平日更显生动。
沈青棠喝着茶,忽然想起方才他耳尖发红的模样,心里悄悄打了个转,试探着问:
“谢公子,你是不是……每次碰不同的茶,身上的香就会变呀?”
谢砚辞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身上的茶香忽然又变了——兰花香淡了些,多了点生普洱的涩味,像刚摘下来没来得及炒的茶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姑娘……为何对我身上的香这般上心?”
“因为很好闻呀!”
沈青棠说得直白,脸颊却有点热,
“比铺子里的任何一种茶都好闻,像、像藏在山里的好茶,得慢慢品才知滋味。”
她说着,又小声补了句,
“而且……我觉得你的香,好像不是沾了茶气,倒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谢砚辞的动作彻底顿住了,他抬眼望她,目光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像被人戳中了心事。
屋里静了下来,只有炉上的锡壶偶尔发出“咕嘟”的声响,窗外的风掠过茶丛,带来些细碎的叶声。
就在沈青棠觉得自己问得太冒失,想开口道歉时,谢砚辞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身上的涩味慢慢散了,又变回了那股温润的红茶香。
他看着她,声音比刚才更软了些:
“青棠姑娘既这么好奇……日后相处久了,或许……我会告诉你。”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青棠姑娘”,没了“沈”字的疏离,倒多了点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