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嫁进来那天，就盯上了我们家的宅基地。
她总说：“你是女儿，迟早要嫁出去的，这房子该归你哥。”
直到拆迁公告贴上门，她直接带着娘家兄弟来逼我签字放弃继承。
我笑着掏出红头文件：“忘了说，这地皮我三个月前就过户给国家建希望小学了。”
她疯了一样扑上来时，我轻声补充：“对了，你们现在住的房子，产权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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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的夏天，热得能把柏油路晒化，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子土腥味和远处化肥厂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酸气。那年夏天，我哥李大壮把王秀兰娶进了门。鞭炮碎屑红彤彤地铺了一地，还没被风吹散，王秀兰那双精明的眼睛，就已经像探照灯似的，把我们李家这栋位于村东头、带个大院子的老宅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酒席散尽，帮忙的乡亲们都走了，院子里就剩下自家人。王秀兰换了身红绸子睡衣，倚在新房门框上，手里捏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对我妈说：“妈，我看咱这院子真宽敞，以后有了孩子，满地跑都跑得开。”她吐掉瓜子皮，目光似是不经意地落在我身上，“小静今年也十八了吧？姑娘家，读那么多书有啥用，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咱们这老宅子，还得是儿子孙子守着，才是正理。”
我当时正端着盆水出来泼，听到这话，手顿了一下。我娘搓着围裙角，讪讪地笑了笑：“秀兰你看你说的，小静还小，再说，现在都新社会了……”
“新社会咋了？新社会闺女就不嫁人了？”王秀兰打断她，声音尖细，“老祖宗的规矩还能错了？这房子、这地，说到底，不都得紧着儿子？闺女嘛，给副嫁妆风光出门，就是爹娘仁至义尽了。”
我哥李大壮在一旁嘿嘿傻笑，给他新媳妇帮腔：“秀兰说得对，妹，你嫂子是为你好，女孩子太要强了，婆家不喜欢的。”
我没接话，把盆里的水用力泼向墙根的杂草，水花四溅。心里那股火，噌噌地往上冒，但又硬生生压了下去。跟这种人，没什么好理论的。从我记事起，我爹妈老实巴交，我哥被惯得有点混不吝，现在又来了这么个嫂子，这个家，我越来越像个外人。
果然，从那天起，王秀兰就把“这房子以后是你哥的”这句话挂在了嘴边。平时指使我干活，理由是“给你哥嫂子家出力，你还不情愿？”；家里有什么好的紧着他们先用，理由是“将来这家里一切都是你哥的，你现在沾光住着，得知足”；甚至我晚上点灯看会儿书，她都能扯到电费上，说“闺女家家的，点灯熬油浪费钱，以后嫁出去也是别人家的”。
我憋着一口气，拼命学习。我知道，只有考上大学，离开这里，我才能有自己的活法。高考那年，我争气地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爹妈脸上有了光，王秀兰却拉长了脸，在饭桌上敲着碗边：“哟，大学生了不起了？四年下来得花多少钱？有这钱，不如攒着给你哥在县城买套楼房呢。再说了，读完了不还得嫁人？真是赔钱货。”
我爹闷头喝酒，我妈偷偷塞给我两千块钱，那是她卖鸡蛋一点一点攒下的。我看着他们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背，心里又酸又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