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今天科室来了个小朋友，调皮得很，打针的时候嗷嗷叫，整个楼道都能听见，像不像你上次被纸划破手指时的样子？”他顿了顿，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你快点醒过来，笑我啊……”
无人回应。只有毛巾划过皮肤细微的摩擦声。
擦完身体，陈默开始小心翼翼地给林晚晚按摩四肢肌肉，防止萎缩。他的手法专业而温柔，从指尖到肩颈，从脚踝到大腿，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老婆，你要坚持住，知道吗？肌肉可不能偷懒，等你醒了，我们还要去海边呢，你说过想光着脚踩沙滩的……”
悬浮在半空的林晚晚灵魂，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她看着陈默眼下的乌青，看着他鬓角似乎一夜之间冒出的几根刺眼的白发，看着他每次弯腰时下意识蹙紧的眉头——那是他腰肌劳损的老毛病又犯了的征兆。
一股尖锐的酸楚刺穿了她的灵魂。记忆中，她似乎总是在抱怨陈默的“无趣”。抱怨他工作太忙，没时间陪她；抱怨他不懂浪漫，纪念日只会送实用的保健品；抱怨他婆婆妈妈，管束她吃冰、熬夜、玩闹……
她甚至曾对着秦薇苦笑：“跟陈默过日子，就像喝白开水，安全，但寡淡无味。薇薇，还是你懂我怎么活才尽兴。”
可现在，这杯她曾经嫌弃的“白开水”，正毫无怨言地、日复一日地滋润着她这具枯竭的躯壳。而那个带她寻求“刺激”、品尝“烈酒”的闺蜜，却早在撇清那句“晦气”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巨大的悔恨，像潮水般将林晚晚的灵魂淹没。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换药。
“陈医生，您又守了一夜啊？回去休息一下吧，这儿有我们呢。”小护士看着陈默憔悴的样子，忍不住劝道。
陈默摇摇头，声音沙哑：“没关系，我守着安心。”他帮护士固定好林晚晚输液的手臂，动作熟练。
小护士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那个秦小姐……再没来过？”
陈默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灵魂状态的林晚晚猛地攥紧了拳头——虽然她的灵魂体根本无法做出这个动作。秦薇！那个她出事前还在一起放肆大笑、声称是她一辈子灵魂伴侣的秦薇！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是秦薇总在她抱怨婚姻平淡时，拉着她去酒吧、去飙车，说女人要为自己而活；是秦薇暗示她陈默这种老实男人根本配不上她的鲜活和热情；是秦薇在她查出怀孕后，眼底闪过那一丝她当时未曾深究的复杂……
原来，所谓的“懂她”，不过是精心设计的引导；所谓的“白月光”友谊，在现实的风浪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愤怒和背叛感让林晚晚的灵魂剧烈波动起来。病床上的身体，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再次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急促的峰值。
陈默立刻敏锐地注意到了，他扑到床边，紧紧握住林晚晚冰凉的手，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期盼：“晚晚？晚晚你听到我说话了是不是？你能感觉到我，对吗？”
他按响呼叫铃，语无伦次地对赶来的医生描述刚才的异常波动。
医生检查后，虽然无法给出确切的苏醒迹象结论，但还是安慰道：“陈医生，别太激动，病人有自主神经反应是好事，说明大脑深层可能还有活动。坚持康复刺激，也许会有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