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囚，还敢自称侯爷？”狱卒啐了一口，“你爹通敌的证据都堆成山了，陛下没诛你们九族，已经是天恩浩荡了！”
我爹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依旧如鹰隼般锐利，只是多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疲惫。他对我摇了摇头，嘴唇翕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别闹。”
我颓然地滑坐在地。我明白，这不是普通的构陷，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杀局。镇北侯府功高盖主，早已是某些人的眼中钉。如今，不过是图穷匕见罢了。
隔壁牢房里，传来了女眷的哭泣声。我听到了我娘的声音，还有林微曦那细若蚊蚋的抽泣。
“珏儿……我的珏儿……”娘的声音沙哑而绝望。
我心中一痛，却不知如何安慰。就在这时，林微曦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颤抖：“娘，您别哭了……夫君他……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她还在安慰我娘。
我透过牢门的缝隙，看到她蜷缩在角落里，那身华贵的衣裙早已变得又脏又皱。她抱着膝盖，小小的身子抖个不停，明明自己都怕得要死，却还在努力地挤出话来安慰别人。
狱卒送来了饭，一碗馊掉的米，上面飘着几根烂菜叶。我一口也吃不下，可林微曦却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着，眼泪一滴滴掉进碗里。
我忍不住道：“微曦，别吃了，那不是人吃的东西。”
她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红得像兔子，声音沙哑地说：“夫君，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那一刻，我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怜惜。在这个肮GAME刻，我这个男人，竟还不如她一个弱女子坚强。我发誓，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加倍对她好。如果我死了，我只希望她能忘了我，找个安稳的人家，好好活下去。
我以为，这就是她全部的坚强了。
就像我以为，一只兔子最勇敢的时刻，也不过是瞪红了眼睛而已。
3
三天后，我们被押上了朝堂。
这不是审判，这是一场早就写好了结局的献祭。
我跪在冰冷的金銮殿地砖上，周围是文武百官麻木或幸灾乐祸的脸。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大周的皇帝，那个我从小叫他“皇伯伯”的男人，此刻的眼神，冷得像一块冰。
丞相秦渊，我爹一生的政敌，此刻正站在殿中，手持一份所谓的“罪证”，言辞凿凿，声情并茂地控诉着镇北侯府的滔天大罪。他说我爹私藏兵甲，意图谋反。他说我爹与邻国燕国暗通款曲，出卖军情。他说得天花乱坠，仿佛亲眼所见。
我忍不住怒吼：“一派胡言！我爹若要反，凭他手中三十万镇北军，何须等到今日！你这是构陷！”
“放肆！”皇帝一声怒喝，惊得大殿嗡嗡作响，“阶下囚，也敢咆哮朝堂！”
秦渊冷笑一声，呈上了一封信。“陛下请看，这是从侯府搜出的，镇北侯与燕国谍首‘玄凤’的亲笔通信。信中约定，一旦燕国大军南下，镇北侯便打开北境防线，里应外合！”
太监将信呈上，皇帝看过之后，龙颜大怒，将信狠狠摔在我爹脸上。“萧慎！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爹看着那封信，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苍凉和释然。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直视着皇帝，一字一句地说道：“臣，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