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御前扫地尼
庆朝皇宫。
汉白玉广场延伸至天际。
寅时三刻,晨雾未散。
十名灰衣尼姑执竹帚划出齐整的沙沙声。
为首的女子宽袖被风掀起半寸,露出的腕骨白得像初雪压枝。
“啪!”
玉瓷碎裂声划破寂静。
八名抬轿太监僵在原地,镶八宝的御轿斜歪着,茶汤正从掀开的轿帘里汩汩流出。
“朕的贡茶。”轿帘后响起年轻帝王的声线,像淬了冰的刀锋。
太监总管伏地发抖:“奴才这就换……”
“换?”秦朝阳掀帘而出,玄色常服上的金线龙纹在雾里翻涌,“泼天的事等着,你们惦记着杯盏?”
话音未落,他忽然顿住。
三步外扫地的那位尼姑始终未抬头,竹帚却精准地将飞溅到龙纹靴前的瓷片扫开。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算准碎片轨迹。
“你。”秦朝阳靴尖抵住竹帚,“抬头。”
素面仰起的刹那,雾霭恰被晨光劈开一道缝。
光晕描过她淡青的鬓角,那双眼睛像寒潭浸着的黑玉,静得能吞没所有声响。
“名号。”
“贫尼净尘。”
竹帚仍稳握着,指节不见半点用力。
秦朝阳忽然笑了,目光扫过她微湿的袖口:“雨露未干,就敢用竹帚扫瓷片?”
净尘合十行礼,袖中落出半角绢帕。
帕角绣着极小的雪纹,被秦朝阳靴尖碾住:“宫规第二百零三条,御前失仪如何论处?”
太监总管刚要开口,却见帝王弯腰拾起帕子,龙涎香掠过尼姑低垂的睫毛:“罚你今夜来御书房,擦干净朕被污的奏章。”
待御驾远去。
扫地队伍里最年长的尼姑猛地攥紧竹帚。
她看见净尘被风吹起的后领处,若隐若现一道陈年箭疤——
那是三年前北疆战场上,惊鸿将军肖若雪被一箭穿颈的位置。
第二章:佛珠压奏章
御书房烛火通明。
净尘端着铜盆进来时,秦朝阳正将染茶渍的奏章扔进火盆。
青烟缭绕中,他解下腕间佛珠压住乱飞的纸页。
“北疆八百里加急。”他忽然开口,像在自语,“说是找到了肖家军的白骨坑。”
铜盆里的水晃出半圈涟漪。
净尘跪在案边擦拭墨迹,袖口掠过镇纸时,秦朝阳突然按住她手腕:“这道箭伤,很像朕认识的一个人。”
烛火爆了个灯花。
窗外闪过值夜侍卫的影子,佩刀撞击声清晰可闻。
“贫尼六岁入庵堂。”净尘抽回手,抹布碾过奏章上“肖若雪”三字,“是劈柴时被枯枝划的。”
秦朝阳轻笑,佛珠忽然散落满地。
在她俯身去拾时,他俯身低语:“那贼人若知惊鸿将军还活着,定会再来灭口。”
一颗佛珠滚到书架深处。
净尘伸臂去够,腰间突然一紧,整个人被帝王拽到身前。
龙涎香扑了满鼻,他指尖划过她后颈旧疤:“比如这样——”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瓦片轻响。
净尘猛地将秦朝阳推向案底,反手掷出抹布。
铜盆应声倒地,熄灭了烛火。
黑暗中有利刃破空声。
等侍卫冲进来点燃灯烛,只见净尘的尼姑帽被钉在书架,发髻散落如黑瀑。
而她徒手握着刺客的腕骨,对方袖口露出半截黑龙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