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偷偷倒掉的……那些“维生素”？
不……不对……
我猛地抓起几个瓶子，看清了上面被液体晕开但依稀可辨的标签——
那根本不是维生素！
那是……一种非常昂贵的、靶向抗癌药的名字！我曾在网上偷偷查过！
轰隆一声。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彻底崩塌、碎裂。
原来……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我的病。
原来他拼命参加比赛，不是为了房贷，是为了我的药费。
原来我每天偷偷给他换上的“止痛药”，他心知肚明。
原来我每天偷偷倒进厨房下水道、以为是他省吃俭用买来的“维生素”或者什么便宜保健品的药水……才是他真正砸锅卖铁、甚至可能借了高利贷才买来的、救命的抗癌药！
是我……是我自己，亲手断送了自己的生路！
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疯狂地涌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周屿俯下身，轻轻抱住我，像抱住一件易碎的瓷器。他的眼泪滴落在我的颈窝里，滚烫。
“傻瓜……”他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心脏里挤出来的，“那药……很苦吧……每次看你偷偷去厨房……我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样……”
“我知道你怕我担心……怕花钱……我知道……”
“可是晚晚……房子没了，可以再租。奖没了，可以再争。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没了都可以想办法……”
他收紧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抱着我，仿佛这样就能把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只有你没了……”
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毁灭般的绝望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明晃晃地照进来，落在那一大袋凝固着我所有愚蠢和牺牲的空药瓶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一片死寂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压抑的、绝望的呼吸声。
原来，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拼命地爱着对方。
也用自己的方式，亲手铸成了这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爱是维生素。爱是止痛药。爱也是……穿肠毒药。
这沉甸甸的现实生活啊。
压得人，再也喘不过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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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时间像是凝固了，又像是被拉长成一根细到极致的丝，随时会崩断。
那袋黑色的、装满空药瓶的塑料袋，像一个丑陋的肿瘤，摊在洁白的床单上，散发着无声的、令人窒息的控诉。每一个被挤扁的瓶身，都像是我愚蠢和自以为是的罪证。
我死死地盯着它们，视线被泪水扭曲，那些模糊的标签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靶向药。胃癌。晚期。
这几个词在我脑子里疯狂碰撞，发出尖利的噪音。
周屿的手臂还环着我，很紧，带着一种绝望的力量。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来，却让我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彻骨的寒。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周屿没有立刻回答，他把脸埋在我肩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汲取最后一点勇气。然后，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