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房贷压垮的第七年,我发现丈夫的止痛药是维生素片。
他笑着擦掉我的眼泪:“房子没了可以再租,你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那天起,我偷偷往他的维生素瓶里换成了真正的止痛药。
三个月后,他拿下设计大奖,我却收到胃癌晚期诊断书。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偷偷倒掉了他攒钱买的抗癌药。
---
第七年。
这个数字像锈死的铁钉,楔进我和周屿的骨头缝里。
不是七年之痒。是七年之痛。房贷,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趴在我们背上,吸髓饮血。每月十五号,是它张口的日子。银行卡里的数字,瞬间被抽干,只留下一层薄薄的、冰冷的底。
三十年的债。我和他,最好的年纪,就被这一纸合同钉在了这间九十平的水泥盒子里。朝北,终年不见多少阳光,客厅的窗户正对着另一栋楼的灰色墙壁,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当初买它,掏空了双方父母一生的积蓄,加上我们工作几年咬牙攒下的所有。以为是个起点,没想到,几乎是终点。
周屿是搞设计的,平面设计。以前眼睛里有很多光,画出来的图天马行空。现在,那光被电脑屏幕熬成了浑浊的血丝,被甲方的“再改改”、“没感觉”、“要大气又要省钱”磨成了黯淡的沙。他接越来越多的私活,凌晨两三点,书房键盘的敲击声还像密集的雨点,砸在我心上。
我,林晚,在一家不温不火的公司做行政。工资像温吞水,饿不死,也绝无可能让我们翻身。我把购物车里的东西删了又删,买菜时为一毛两毛计较,很久没买过新衣服了。生活的颜色,只剩下灰和白。
压力大的时候,我们甚至没有力气吵架。空气是凝固的,沉默地挤压着肺部。偶尔,我会在深夜听到周屿压抑的、极低的呻吟,从书房传来。我知道,他的偏头痛又犯了。严重的时候,他会脸色苍白,恶心,怕光。
他一直吃着一种止痛药,白色的药片,放在一个棕色的小瓶子里。他说是医生开的,特效药,吃了就好。
我信了。或者说,我必须信。我们都必须抓住点什么,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在这沉重的泥沼里彻底沉没。
直到那个周六下午。
我打扫卫生,想把那个棕色小瓶子从床头柜挪到书桌上,方便他拿。手一滑,瓶子掉在地板上,瓶盖摔开了,白色的药片滚了一地。
我赶紧蹲下去捡。手指触碰到药片时,感觉有点不对。这药片,似乎过于轻飘飘了,表面也过分光滑。
鬼使神差地,我捏起一片,凑到眼前仔细看,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没有药味。只有一种极淡的、类似于淀粉的味道。
心里咯噔一下。我捏碎了那片药,粉末留在指尖。我舔了一下。
一股熟悉的、廉价的甜味炸开。
是维生素C片。那种最普通、最便宜,论瓶卖的那种。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耳鸣声尖锐地响起。地上那些散落的白色药片,此刻看起来像无数只嘲讽的眼睛。
周屿……他一直在吃维生素,冒充止痛药?
为什么?
是不想让我担心?还是……连真正的止痛药,我们都已经吃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