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瞬间明白了。
子涵不是在对我撒谎,他是在害怕。
害怕被老师批评,害怕被同学孤立,害怕让妈妈失望。
我的拳头,在风衣口袋里攥得指节发白。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到下课铃响起的嘈杂声掩护,才整理好表情,敲门走进去,把水壶递给子涵。
“子涵,这个你先用着。”
趁着王莉和其他老师在前面说话的间隙,我迅速从包里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双层密封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餐盘里剩下的饭菜刮了进去,封好,塞回包里。
做完这一切,我像个没事人一样,摸了摸子涵的头,温柔地说:“快去和同学玩吧,妈妈走了。”
转身离开学校的那一刻,我脸上的所有温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冷。
刘光明校长,王莉主任,还有那个该死的承包商。
你们,等着。
第3章 这不是饭,这是慢刀子杀人
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锁家门,拉上窗帘。
我把从学校带回来的那袋“猪食”倒在一个干净的白色盘子里,戴上医用级的丁腈手套,将我曾经身为高级营养师的专业技能,第一次用在了这种让我生理性反胃的事情上。
我甚至不需要精密的仪器,就能做出初步判断。
我捻起一粒米饭,用手指轻轻一搓。
它立刻变成了粉末状,毫无弹性。
这是典型的陈化碎米,存放超过两年以上,营养价值极低,而且极易滋生致癌的黄曲霉素。
我用镊子夹起一块所谓的“红烧肉”,大部分是俗称“垃圾肉”的淋巴肉和边角料肥油,几乎找不到一丝纹理清晰的瘦肉。
它的颜色不是健康烹饪的酱色,而是靠过量的焦糖色素和劣质酱油强行染上去的。
最可怕的是油。
我拿出一张专业的吸油纸按上去,那片迅速浸透开的、颜色暗沉浑浊的油渍,散发着一股只有反复使用、酸败变质的地沟油才会有的、刺鼻的哈喇味。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偷工减料了。
长期食用这种东西,对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六岁孩子意味着什么?
轻则营养不良,影响身高和智力发育。
重则慢性中毒,损伤肝肾功能,甚至有不可逆的致癌风险!
这已经不是在做饭了。
这根本是在用最慢、最残忍的刀子,一点一点地摧毁我们孩子们的未来!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我的胸腔直冲天灵盖,烧得我头晕目眩。
我冲进卫生间,对着水池干呕了半天。
不行,许冉,你必须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你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女人,被人轻易击倒。
我需要证据,需要足以一击致命的、让所有人都无法辩驳的铁证!
我回到客厅,强迫自己恢复理智。
我拿出手机,架好支架,对着这盘“猪食”从各个角度、各种光线下,拍下了几十张高清照片和一段长达五分钟的特写视频,每一个令人作呕的细节都没有放过。
然后,我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电话。
“喂,张姐,是我,许冉。”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女声:“哎哟,稀客啊!我们的大美食家,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不是说退隐江湖,相夫教子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