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秦牧没登基前,知月只是个落魄的千金小姐。但秦牧登基后,她却一举成为了皇后的妹妹。
只是有父亲姜衡弹压,知月才没能成功跟那家和离。
但她既然有过那样的心思,婆家人又怎么还会待她如初?何况她后来自恃身份,总是鼻孔里看人。婆家人就更不待见她。只是畏着娘家的权势才不得不敬着她。
最后,知月几乎到了娘家婆家两边都嫌弃的地步,和如今秦敏的状况也大差不差了。
颜夫人转了话题,
“不说她了,你小姑子的事如今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姜述月也觉得头疼。
眼下秦敏虽然还跟着公公住在凉州,但她迟早是要上京来的。
怀月也知道秦敏在凉州的那个行径,此时难免宽慰姜述月道,
“娘娘别担心,她不过是先前在凉州住管了,周围也没有表哥这样出身的顶级权贵公子,偏模样又清俊,所以一时才着了迷……等她以后来了长安就知道,这里多得是富家公子让她选,还不怕挑花眼。”
长安城的富贵极为迷人眼,一砖头下去就能砸倒一大片权贵。
颜家固然是豪绅世家,但这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豪绅世家。
颜家是在权贵圈子里能排得上号,名列前茅。但能在长安城里排得上名号的,也绝对不止颜家一家。
颜夫人道,
“怕只怕她如今心仪兰亭,眼里再揉不进别人。等将来封了公主后更要借势压人,反而强逼着兰亭娶她了。”
这一点姜述月反而不担心,她摇头道,“怀安不会让她这么做。”
秦牧并不是会无底线纵容身边人的那种人,亲人也不行。
翌日一早去仁寿宫给先帝秦洹的生母太皇太后请安觐见,太皇太后此时却称病不见。
按道理来讲,秦洹无嗣而终后,也没有自己的亲弟弟,皇位就只能从宗室子弟中选一个人继承。
所以秦牧虽然不是秦洹的亲弟弟,但他也并不算过继,仍然属于兄终弟及。
因此太皇太后想以母后的身份拿乔,给刚登上皇位的秦牧一个下马威,连带着姜述月这个皇后也得受这个气,但秦牧却完全不吃这一套。
他当即道,
“既然太皇太后病重,那就召集太医院所有御医来为太皇太后诊脉,若太医院的人都看不好太皇太后的病,那朕就从民间调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哪怕把全天下的郎中都请来,朕也要为太皇太后治好这个病。”
然而此话一出,太皇太后此刻就是真病了,她也哪还敢继续病?
何况是装病。
先帝本就因为私德不修而被天下人诟病,他一走百姓多是欢庆辱骂的多,如今朝中群臣更是全部倒戈秦牧,天下已经彻底是他的天下。
她再借着先帝之母的名号这样斥费国帑,新皇刚登基后宫就这样被她折腾的没有一天安宁日子,将来更不知道背负什么样的骂名了。
因此等身边的宦官及整个内廷的大太监李邡将秦牧的话传达进来后,太皇太后的病当即就好了一大半。
她由身边的女官扶出来,一脸憔悴得坐在了仁寿宫的主位上。
身侧,秦洹留下的皇后——不,此时已经擢升太后的易太后神情枯槁,眼神麻木。对姜述月和秦牧的参拜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太皇太后虽然憔悴,但她的威仪还是不减的,眉宇间满是残存的风华和久居高位的压迫感。
她定定看了面前跪拜下去的秦牧好一阵,才道,
“哀家的病是心病,丧子之痛岂是宫中御医和外头那些郎中就能轻易看好的?皇帝到底还年轻,还没经过这样的事,哀家想想也便可以理解了。”
一句话,将秦牧直接指摘成了个毫无同情心的薄情人。
即便不是过继,按民间百姓的叫法秦牧也得叫秦洹一声堂哥,叫太皇太后一声大伯母。
然而他却这样冷心冷情。
姜述月有心辩解,秦牧却根本不接太皇太后的招,他道,
“先帝的谥号久久未定,朝中大臣们今日早朝必定还要来跟朕吵一阵子——朕如今虽然还想着先帝生前的音容笑貌,但到底久在凉州,没有天天陪在他身边的太皇太后熟悉。太皇太后觉得,朕应该给他定一个什么样的谥号为好?”
按道理来讲,皇帝死后,隔一段时间才会上谥号和庙号,这段时间有时甚至长达一两年,完全有充足的时间慢慢考虑。
而秦牧这个时候就提起来,无外乎是提醒太皇太后,秦洹的身后名能不能给他强行挽个尊,全在他一念之间。
太皇太后要是敢在他刚登基的时候就无端生事,那往后衍生出来的后果也得仔细掂量一番。
毕竟,秦牧可不是个柔弱好欺的软柿子。
他自幼经商天赋出众,十八岁就能凭借自身能力坐上凉州指挥使的位置。而今更是九五之尊。
太皇太后心内恨得出血,偏拿秦牧毫无办法。
她的眼角余光落在一边的姜述月身上,见她安静跪在那里,眉宇间还是当年未离京的模样,容颜华美,沉静有礼,只是长发盘起已然是妇人的模样。
而今身着皇后服饰,更是贵不可言。
她不禁转了话题,唇角甚至扯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
“两年前长安一别,没想到如今你会嫁给皇帝。哀家当时还以为你会和颜家公子成了好事,毕竟你们是嫡亲的表兄妹,两家大人当时又亲密。”
几句话既挑拨了姜述月和秦牧的夫妻关系,又将姜述月的娘家和外家也离间了一番。
姜述月心想太皇太后就是太皇太后。
这个盘桓深宫一辈子的女人,心机和谋算都不是小年轻可以比拟的。
若是不知情的少年夫妻,经她这样一挑拨回去不就又得吵一架?连落魄时外家没有出手相助时的旧账也得翻出来重新算。
夫妻间不知道要闹多少矛盾才算完。
偏偏,姜述月已经活过了一世。
她刚想开口,就听秦牧轻飘飘回怼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想是记岔了,朕听岳父一早说过,姜颜两家从前从未有过结亲的打算。”
若是上一世,依秦牧的脾气即使他不怀疑姜述月和颜昭曾经有过什么,听了这样的话回去必然也得生好些日子的闷气。
瞧他前世一登基就将皇后所居的昭和宫改为永和宫,就见他对这件事有多么在意。
这一世,他却没瞧见一样,回去后还指着昭和宫门头上那三个大字吩咐宫人,“瞧这几个字旧成什么样了,回头赶快叫人做块新的挂上来。”
姜述月就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在凉州秦敏就口无遮拦的说过,颜昭的心思他也未必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却完全不在意起来?
难道是这一世自幼筹算,对她的来去了如指掌,自己早早得到了也就不在意别人还惦记了?
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得到了也就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
姜述月不禁一拉帘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