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裴久熙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盛世集团在京北确实一手遮天,但裴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想让我们寸步难行,也要看他付不付得起这个代价。”
“久熙,你不懂。”时星念摇了摇头,“我觉得他现在的状态不对。他现在就是个疯子,疯子做事,是不计成本,不计后果的。”
一个理智的商人,绝不会为了私人恩怨,贸然挑起和另一个同等级别家族的全面战争,那只会两败俱伤,让旁人坐收渔翁之利。
但盛廷为了报复她,似乎把所有的理智都抛弃了。
时星念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明天不出现,他真的会动用一切手段,不惜代价地来摧毁启星科技,阻击裴氏集团在内地的所有业务。
他要的不是胜利,他要的是她的屈服。
“抱歉,久熙。”时星念的眼中满是愧疚,“本来这次回来是为了帮你,结果却因为我的私人恩怨…”
“又说傻话。”裴久熙打断她,“我早就说过,我们是盟友。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
他看着她,认真地问:“你打算怎么办?真的去?”
时星念沉默了。
去,意味着低头,意味着被他用锁链套上脖颈,也许从此再无自由。
不去,意味着连累裴久熙,毁掉他们筹备了近两年的心血,更可能引发裴、盛两家不死不休的争斗。
她不能那么自私。
五年前,她为了自己,毫不犹豫地利用并抛弃了盛廷。
五年后,她不能再为了自己,将这些年真心待她的朋友推入火坑。
许久,她缓缓抬起头,只说了一个字:“去。”
“阿念!”裴久熙的眉头紧锁,“你去了,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那张纸对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那是盛廷,那张纸在他手里,就是一道能把你锁死一辈子的圣旨!”
“我知道。”时星念异常平静,“但我不能不去。我必须去,当面跟他做个了断。”
“怎么了断?你觉得他会听你的?”
“他不会。”她摇了摇头,“但我也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江星念了。”
五年前,她弱小、无助,除了依附和逃离,别无选择。
但现在,她有了自己的铠甲,有了自己的底气。
这底气,不仅是裴家的支持,更是这五年在异国他乡没日没夜的打拼换来的。
她要去,不是去屈服,而是去谈判,去对峙。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要知道,盛廷到底为什么会恨她至此。
看着她眼中的坚定,裴久熙沉默了片刻,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太了解她了。
一旦她做出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陪你去。”
“不。”时星念立刻拒绝,“久熙,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出面,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可盛廷太危险了,我怎么能让你去单独面对他?”
“你放心,”时星念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种宣告,“我不会让自己再吃亏的。既然他非要一个结果,那我就去给他一个结果。”
她的眼中,再无犹豫,只剩下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平静,和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
另一边,昆仑境的包厢里。
盛廷挂断电话,将手机重重地摔在沙发上。
他周身散发出的暴戾气息,让整个包厢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廷哥,你……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什么民政局?”许少泽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问。
“字面意思。”盛廷冷笑一声,从茶几上拿起一瓶威士忌,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却丝毫无法浇灭他心头那燎原的怒火。
温亦寒上前一步,夺过他手中的酒瓶:“强迫她去领证?盛廷,你疯了?!”
“疯?”盛廷抬起猩红的眼,声音嘶哑得如同困兽的咆哮,“她带着野男人回来给我戴绿帽子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会疯!”
“你们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能……”
“过去?”盛廷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词,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斥着刺骨的寒意和绝望。
“永远都过不去!”
他闭上眼,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五年前的那些画面。
那是京北的初雪,他开着车带她去郊外的山上。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小脸冻得通红,却兴奋地像个孩子,捧着他的脸,呵着热气,傻乎乎地问他:“阿廷,你知道雪人最怕什么动物吗?”
他当时觉得这个问题幼稚得可笑,懒洋洋地问:“什么?”
“兔子啊!”
她笑得眉眼弯弯,自己倒是更像一只小兔子。
烂到极致的冷笑话。
可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倒映着漫天飞雪和他身影的眼睛,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被烫得一塌糊涂。
他知道她不是爱笑的女孩。
也知道她的冷笑话都是在手机上现学现卖的。
他把她抱在怀里,无法克制地吻她,好像怎么也不够。
那一天,他们把彼此的第一次给了对方。
他说,他会永远爱她,以后永远都要在一起。
她明明就答应了!
他一直以为,她会为他改变自己,会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他,是因为她也爱他。
可是她却用最美的表象,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刀。
“她怎么敢…”盛廷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化不开的绝望,“她怎么敢就这么忘了…”
“廷哥…”顾淮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叹了口气,“她当年离开,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盛廷猛地睁开眼,眼底只剩下冰冷的讥讽,“我知道她有苦衷,但有什么苦衷别人能为她解决,我不能?用完就把我扔掉?我偏不让她如愿!”
他转头看向一旁默不吭声的周扬。
“准备好户口本。明天上午十点前,我要在民政局门口看到。”
“另外,我要启星科技的全部资料,以及裴氏集团在内地所有投资项目的详细报告。”
“是,盛总。”周扬不敢有丝毫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