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墨振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喷薄的怒火,眼神阴鸷扫过墨曜。

最终,落在谢音禾身上,目光像冰冷的毒蛇,充满了迁怒的恶意。

“好,好得很!”他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果然是翅膀硬了,连父亲都敢编排。”

他猛地转向谢音禾,目光缠绕着赤裸的鄙夷:“还有你!别以为攀上了高枝就能一步登天。”

“墨家要的是清清白白的儿媳,不是你这种孤儿院长大,一身污秽的丧门星。”

“墨振雄!”墨老太太厉声呵斥。

谢音禾依旧垂着头,脊背挺得笔直,声音听不出波澜:“伯父教训的是,我会注意的。”

墨曜丞的视线掠过她低垂的脖颈,那截白皙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血管的跳动。

他看不清谢音禾的表情,但那低垂的眼睫,像细小的针尖,在他眼底最深处扎了一下。

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压迫感,瞬间打破了凝滞的僵局。

够了。”墨曜丞声音冰冷:“这顿饭,看来是吃不下去了。”

他不再看墨振雄和墨老太太,伸手,一把攥住谢音禾的手腕。

力道有些重,带着不由分说的强硬。

“走了。”

谢音禾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身不由己地被他拉着,快步穿过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正厅,走向大门。

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碎响,像逃离的鼓点。

身后,传来墨振雄暴怒的吼声和墨老太太压抑的劝解。

厚重的大门在身后沉重关上,将那片令人窒息的沉香和滔天怒火彻底隔绝。

夜晚微凉的空气涌来,带着自由的气息。

墨曜丞脚步未停,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一路将她拽到车边。

司机早已机敏地打开后座车门。

他几乎是半推半抱地将她塞了进去,自己紧跟着坐进她身侧。

砰地一声,车门隔绝了外界。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墨曜丞松开手,靠回椅背:“送你回去。”

谢音禾低头,揉了揉被攥得生疼的手腕,那里已经浮现出一圈清晰的红痕。

“没吃饱。”

墨曜丞侧过脸,视线在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去银鼎。”他吩司机,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用这么麻烦。”谢音禾立刻接话,抬眼看他,眼神坦荡又务实:“你直接折现吧。”

墨曜丞淡淡收回目光,重新靠回椅背,闭目养神,声音不容置喙:“要么吃,要么送你回去。”

谢音禾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银鼎’人均的价格,果断做出选择:“...吃饭吧。”

银鼎的环境私密清雅,水晶灯洒下柔和的光晕。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的进食。

空气里只有细微的残局碰撞声,气氛比在老宅时稍缓,却依旧疏离。

不远处的屏风后,林薇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

她死死盯着谢音禾那副安然享受美食的样子,又瞥见墨曜丞虽然沉默,但并未流露不耐的侧脸。

一股强烈的嫉妒和屈辱灼烧着她的理智。

凭什么?

一个下贱的替身,凭什么坐站在那个位置!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迅速堆起得体的笑容,摇曳生姿地走了过去。

“曜丞哥,真巧啊。”她声音甜腻,刻意无视了谢音禾的存在,目光只黏在墨曜丞身上。

“我刚跟清栀通了电话,她还特意问起你的近况呢,说下个月回来,很期待和你见面。”

‘沈清栀’三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刺入空气。

墨曜丞握着刀叉的手猛然顿住。

他垂着眼,下颌线骤然绷紧,周身刚缓和下来的气息瞬间冻结。

那只放在桌下的手,悄无声息地握紧。

他没有抬头看林薇,也没有应声,仿佛她只是空气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林薇见他不为所动,笑容有些挂不住,却仍不死心,声音拔高了一点点,带着刻意的亲昵:“清栀还说,她给你带了礼物,是你以前最喜欢...”

就在这时,谢音禾放下了手中的叉子,似乎准备站起身。

墨曜丞几乎在同一时刻动了。。

他没有看她,左手极其自然地抬起,越过桌沿,轻轻按在了谢音禾正要抬起的手背上。

那动作快且稳,带着一种宣告式的占有感,瞬间将她按回了原座。

谢音禾身体一僵,抬眼看向墨曜丞。

他依旧没看她,目光甚至没离开面前的餐盘,只是那只骨节分明地手,稳稳覆在她手背上。

无声的禁锢和命令。

坐着,别动。

林薇甜美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只覆在谢音禾手背上,属于墨曜丞的手。

以前只要她提起沈清栀,墨曜丞至少会给她一个眼神。

今天,不仅无视她,还用这样赤裸的方式宣告对这个替身的占有?

当她是空气吗?

谢音禾感受到手背上那带着警告和掌控意味的温热触感,原本想挣脱的念头只闪过一瞬,就被她压下。

她没再看林薇,反而微微偏过头,迎着墨曜丞侧脸,唇角微勾,配合着他突如其来的‘维护’。

这细微的互动落在林薇眼中,比任何亲昵都更刺眼。。

“曜丞哥...”她不甘心地再次开口,委屈又不可置信。

墨曜丞终于抬眼看她,眼眸里一片拒人千里的漠然:“还有事?”

冰冷的三个字,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林薇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死死咬住下唇,愤恨瞪了谢音禾一眼,仓皇离去。

谢音禾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

“未婚夫,手可以收回去了。”

墨曜丞不动声色收回了手。

街对面的树影下,一辆黑色轿车如同蛰伏的兽。

车内没有开灯。

墨行渊靠在后座,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目光穿透玻璃,锁在餐厅落地窗内。

他看到墨曜丞的手覆在谢音禾的手背上,一个掌控的姿势。

掌控?

墨行渊唇角无声一扯,眼底漫出阴湿的冷光,粘稠似深沼。

墨曜丞想攥住的人...

搭在膝上的手,指节在幽暗中无声收拢。

喉结极轻地一滑。

他视线挪回谢音禾映在车窗上的模糊倒影。

“盯着。”声音低哑,字字裹着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