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分店出来时，暮色已染透京市的天际线。云绯揉了揉发酸的腰，仰头望着渐暗的天色，轻叹：“忙完才发现这么晚了。”
靳凛走在身侧，目光扫过她微显疲惫的脸，轻声开口：“去吃饭？有家店，你会喜欢。”
云绯本想婉拒，可对上他认真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车子穿过多条街巷，停在一处老旧的四合院前。木门漆色斑驳，门楣挂着盏红灯笼，暖黄光晕里，“福临居”的牌匾泛着岁月包浆。云绯刚下车，门里便传来中气十足的笑声：“凛小子，可算把你盼来咯！”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迎出来，靳凛快步上前，声音里难得带了亲昵：“伯伯，好久没来了。” 老人瞅见云绯，眼睛瞬间亮了：“这姑娘面生，女朋友？” 云绯耳尖发烫“不是的，我们是普通朋友”忙纠正，老人笑着把两人让进里间。
店内陈设古旧却整洁，八仙桌上摆着青花瓷碗，菜单手写在泛黄宣纸上。靳凛熟稔报菜名：“来份梅干菜烧肉、清炒笋片……，再加碗莼菜汤。” 老人应着去后厨，不多时，香气便漫了满室。
梅干菜烧肉色泽红亮，油脂渗透进乌黑菜丝，云绯夹一筷子送入口中，软糯与咸香在舌尖炸开，眼睛瞬间弯成月牙：“好鲜美……！” 靳凛看着她满足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扬起，轻声说：“喜欢就多吃点。”
莼菜汤端上桌，碧色菜叶在乳白汤里浮沉，云绯舀起一勺，仰头喝下时，几缕碎发垂落，靳凛伸手想替她拂开，指尖刚碰到发丝，又猛地收回，耳尖悄然泛红。
吃到半途，老人端着壶自酿米酒进来：“尝尝，新酿的！” 云绯浅酌一口，清甜在喉间散开，脸颊染上薄红，眼神也愈发水润。靳凛看着她微醺的模样，喉结滚动，想说的话在舌尖打转，最终化作一句：“慢点喝。”
暮色渐浓，红灯笼的光漫出来，映着两人影子交叠在青砖地上。云绯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轻声说：“靳凛，谢谢你带我来这儿。” 他望着她，眸中光影闪动，声音低得像耳语：“能让你喜欢，挺好。” 暧昧在酒香里肆意生长，连空气都黏腻起来。
从“福临居”出来，暮色已深。京市的夜风裹着丝丝凉意，靳凛替云绯拉开车门，她微醺的脚步晃了晃，他伸手虚扶一把，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谢谢……”云绯仰起脸，脸颊泛着薄红，发丝被夜风吹得有些乱，眼睛却亮晶晶的，像藏了星子。
靳凛没应声，待她坐稳，才绕到驾驶座。车子平稳启动，车内雪松味与她身上残留的米酒香缠绕，静谧又暧昧。云绯靠在车窗，看着霓虹在玻璃上流淌成河，偶尔哼两句不成调的小曲，靳凛听着，嘴角不自觉弯出浅弧。
到酒店楼下，靳凛熄火，侧头看她：“到了。” 云绯却没动，睫毛轻颤，好半天才小声说：“靳凛……今天很开心。” 他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喉结滚动，“我也是。” 气氛在狭小空间里发烫，云绯深呼吸，推开车门，却在下车瞬间踉跄，他眼疾手快拽住她手腕。
“小心。” 温热触感从手腕传来，云绯抬眸，撞进他深潭般的目光，心跳漏了半拍。夜风卷着花瓣掠过，两人影子在路灯下纠缠，她慌乱抽回手，逃也似的往酒店跑，“谢、谢谢靳总，明天见……” 声音混着风声，飘进靳凛耳里。
他望着她匆匆背影，指尖还残留她的温度，低头笑了笑。发动机重新启动，车身没入夜色，而云绯在电梯里按住发烫的脸，米酒的后劲好像更足了，连带着心跳，都乱得不成章法。
靳凛刚推开家门，就见客厅灯亮得刺眼，父母正坐在沙发上，神色莫名——不像往常的闲适，倒带着点审度的意味。
“回来了？”靳修睿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圈，“今晚去你张伯伯那吃饭了？”
靳凛换鞋的动作顿了顿，心里了然——定是“福临居”的张伯伯告了密。他嗯了一声，刚想绕过去上楼，就被林芷叫住：“站住。”
林芷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张伯伯刚打电话来，说你带了个姑娘去吃饭？”她眼里闪着探究的光，“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你特意带去他那？”
靳凛在沙发上坐下，没打算瞒：“叫云绯，港岛来的。”
“云绯？”林芷没听过这名字，倒是靳修睿皱了皱眉，“是不是‘云珠’那个工作室的老板？前阵子薄家那小子好像提过，说想找她订珠宝。”
靳凛点头：“是她。”
“‘云珠’老板？”林芷这下是真惊了，猛地坐直身体，“就是那个把珠宝设计做到让半个京圈名媛排队等的‘云珠’？我前几天还跟你王阿姨念叨，说想订条项链给你外婆当寿礼，都没排上号！”
她上下打量着靳凛，眼神里的惊讶渐渐变成了兴奋：“你怎么认识她的？这姑娘可不得了，年纪轻轻有这本事，不简单啊！”
“朋友介绍的。”靳凛说得简略，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朋友介绍？”林芷显然不信，追问，“那你对人家有意思没？张伯伯说，你看那姑娘的眼神，跟看你公司报表可不一样。”
靳凛抬眼，对上父母期待的目光，沉默几秒，坦诚道：“有。”
“有就好！”林芷拍了下手，语气急切，“这姑娘你可得抓住了！有才华，又低调，比那些只会混圈子的强多了。再说‘云珠’现在名气多大，跟咱们靳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不对，是她自身就足够优秀，配你绰绰有余！哎呦，万一人家姑娘看不上你咋办呢？”
靳修睿也在一旁点头：“张伯伯说那姑娘看着温顺，眼神里有股韧劲，是个能成事的。你要是真心喜欢，就好好对人家，别像以前似的，对谁都冷冰冰的。”
“我知道。”靳凛应着，想起云绯今晚喝米酒时泛红的脸颊，眼底漫开点笑意。
“知道就好。”林芷站起身，开始盘算，“明天我让张伯伯送点新鲜的食材过去，就说……就说谢谢你带姑娘去吃饭？不行不行，太刻意了……”她在客厅里踱着步，忽然转头，“对了，她住哪家酒店？我明天亲自去见见？”
“妈。”靳凛无奈，“她性子慢热，别吓着她。”
“我懂我懂，循序渐进嘛。”林芷笑起来，眼里的满意藏不住，“总之这姑娘我喜欢，你可得加把劲，别让别人抢了先。”
靳凛没说话，心里却想着——抢？他靳凛看上的人，还没失手过。
客厅里的灯光暖黄，映着父母忙碌的身影，靳凛靠在沙发上，想起云绯今晚说“很喜欢梅干菜烧肉”时亮晶晶的眼睛，嘴角的弧度愈发柔和。看来，家里这位“军师”，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