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歇看着谢凝漾单纯无害的笑容，和那双在霓虹灯下折射着碎光的明亮眼睛，心想，如果他知道面前请他吃烤鸭的好心人就是他口中那位中年油腻男陆迟歇，笑容就该换成恨不得把他抽筋剥骨、饮血啖肉的狰狞面目了吧？
“嗯，走吧，送你回家。”最终，陆迟歇打消了摊牌的念头，随意点点头道。
再等等吧，等他再看看谢凝漾还会做些什么有趣的事儿，等他查出来谢凝漾为什么会对他如此仇恨。
谢凝漾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他的大仇敌陆迟歇鸟笼里的金丝雀，他在自以为的小天地里上蹿下跳，蹦蹦跶跶，外面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他玩味地瞧。
烤鸭店就在商业街中心，两人一边说这话，一边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风中传来口风琴的琴声，谢凝漾转头望去，看见一个老奶奶在秋风中只着单衣坐在台阶上，一双布满皱纹的手颤巍巍地捧着短小的口风琴，轻轻地吹着古老的曲子。
“怎么了？”陆迟歇见谢凝漾忽然停住了脚步，问道。
“等会儿。”谢凝漾转身跑进烤鸭店里，又很快跑了出来，弯腰把手心里的硬币放进老奶奶面前缺了口的瓷碗里。
老奶奶沙哑着声音道了谢，谢凝漾高高兴兴地说道：“不用谢，早点回家吧。”
两人继续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陆迟歇一连看了谢凝漾好几眼。
谢凝漾抬起秀气的下巴，问道：“看我干什么？没见过美男子吗？”
陆迟歇呵笑一声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泛金光。”
“什么？”谢凝漾茫然地问道，“什么金光？”
“散财童子，男菩萨功德圆满的金光。”陆迟歇毫不客气道。
谢凝漾：“……”
“哼，我只是在有能力的前提下，能帮多少是多少。反正你也说了，我很快就是手拿三万三工资的人了。”谢凝漾感觉有些羞得慌，毕竟他只给了五个硬币。
主要是，现在还没发工资，今天还刚被罚了款，他确实拿不出来那么多的钱。
五块钱，完全够买一个什么都不加的原味煎饼果子了，他平时都舍不得吃的。
“那你就不担心她是骗钱的？”陆迟歇问道。
“怎么会呢？谁有钱还会大晚上坐在风里吹琴啊？”谢凝漾反驳道，“你不要把被人都想得那么坏。”
陆迟歇没说话，自然地伸手拉开车门，谢凝漾麻利地爬了进去。
白色的玛莎拉蒂缓缓地从车位出来驶向出口，这边商业街只有一个进出口，所有车子都要排队进出。
车子缓缓跟在一辆黑色奔驰后面，眼看就要出去了，前面的奔驰却停下了车。
“唉，这堵车呢，这人怎么不走了啊？”谢凝漾坐直了身子往前瞅着。
“坐好。”陆迟歇皱眉道。
谢凝漾像小学生一样立马乖乖做好，下一秒，台阶上的老奶奶收起口风琴，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向前方的黑色奔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黑色奔驰麻溜地开离商业街，只留后面的玛莎拉蒂车厢内寂静得可怕。
陆迟歇跟着把车子开出去，朝谢凝漾家的方向驶去。
许久，谢凝漾颤抖着声音问道：“她、她就不能等我走远了再上奔驰吗？”
陆迟歇：“……”
安慰的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出口。
善良单纯的小谢同志，感觉自己过去二十多年都被人骗了。
“难道那些乞讨的都其实比我有钱多了？”谢凝漾的牙齿都在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