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画展以‘光影叙事’为主题。” 白深的声音在空旷的展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回声,“有几位新锐画家的作品很值得一看。”
姜黎翻开画册,目光落在首页的参展名单上,指尖在某个名字上停顿
—— 那是她很喜欢的一位水彩画家,擅长用光影表现人物情绪。
她抬起头,眼里闪着惊喜:“林砚老师也参展了?”
“嗯嗯” 白深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知道你喜欢她的风格,所以这次画展特意带你来看看。”
这个发现让姜黎瞬间忘了刚才的尴尬,拉着白深快步走向展厅深处。
阳光透过穹顶的玻璃天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巨大的光斑,随着云层流动缓缓移动。一幅幅画作悬挂在白色展墙上,油画的厚重质感与水彩的清透灵动交相辉映,构成一场光影的盛宴。
两人在一幅名为《破晓》的油画前停下脚步。
暗蓝色的背景里,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给冷色调的画面注入一丝暖意。
姜黎微微蹙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画册边缘:“画家在用钴蓝和群青打底,却在光影交界处加了点赭石调的橙,这种冷暖对比很微妙。”
白深凑近画面仔细观察,果然在笔触的缝隙里看到那抹不易察觉的暖色。
他转头看向姜黎,发现她说话时眼睛里闪烁着专注的光芒,鼻尖几乎要碰到展墙:“这抹橙色是点睛之笔?”
“嗯。” 姜黎用力点头,声音里带着专业的兴奋,“没有这抹暖调,整个画面就会显得压抑。加了之后既保留了破晓前的清冷,又暗示着希望,就像……”
她顿了顿,在脑海里寻找合适的比喻,“就像在黑暗里等了很久,终于看到一丝光。”
白深的目光落在她被阳光照亮的侧脸,睫毛上仿佛落了层金粉。他突然想起江轲泽说过的话,艺术家总能在作品里投射自己的心境。
眼前的女孩不就像这幅画吗?看似清冷的外表下,藏着对光明的执着向往。
“很像你的《深海星光》。” 白深轻声说。
姜黎猛地转过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还有某种让她心慌的温柔。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断。
一群艺术生模样的年轻人说说笑笑地走过来,两人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退,距离瞬间拉近。
姜黎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混合着展厅里淡淡的松节油气息。
他的手臂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产生触碰。她的心跳突然加速,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连忙低下头假装看画册,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白深也察觉到了这微妙的距离,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能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缩着,能看到她草帽下露出的纤细脖颈,阳光在上面跳跃,像撒了把碎金。
他的指尖发痒,有种想要轻轻触碰的冲动,却又硬生生按捺住。
“我们去看下一幅吧” 姜黎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有些发紧。
“好。” 白深的声音也有些干涩。
两人并肩走向下一个展区,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又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姜黎的心跳渐渐平复,却忍不住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他。白深正专注地看着墙上的画作,神情认真得像在分析商业报表,却又带着种别样的温柔。
他们在林砚的水彩画前停留了很久。
那组名为《下午的时光》的系列作品,用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不同时刻的阳光
“她的水彩技法很特别。” 姜黎指着其中一幅画,“先用清水打湿纸面,趁湿点染颜色,让色彩自然晕染开来,这样表现光影的流动感最贴切。”
她的指尖在空气中比划着运笔的轨迹,“你看这里的明暗过渡,没有明显的笔触痕迹,就像是阳光真的在纸上流动。”
白深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听着她软糯的声音讲解专业术语,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般柔软。
他虽然不懂那些复杂的绘画技巧,却能从她发亮的眼睛里感受到对艺术的热爱。
“这幅画里的光影,很像你画室的午后。” 白深突然开口,指着画中落在地板上的光斑。
姜黎仔细一看,果然和自己画室百叶窗投下的光影一模一样。她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你画室的样子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白深的嘴角噙着笑意,心里念到:你的每一个模样我记得更清楚。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记得这些细节是理所当然。
而藏在内心的画,白深也没有说出口。
姜黎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想起那天在画室里,他帮她收拾画具,替她擦去嘴角的奶油,还有他落在自己侧脸的、小心翼翼的目光。
“前面还有其他的展区,去看看吗?” 白深适时转移话题,避免她太过窘迫。
“好。” 姜黎连忙点头,快步往前走,试图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
抽象展区的光线明显暗了许多,巨大的画布上泼洒着大胆的色彩,线条扭曲而奔放。姜黎站在一幅全黑的画作前,眉头微蹙:“这位画家在用黑色表现光影的缺失,其实是种很冒险的尝试。”
“为什么?” 白深好奇地问。
“因为黑色太容易显得压抑。” 姜黎指着画布角落那抹不易察觉的银灰,“但他在这里加了点反光,就像暗室里的一点微光,既保留了黑色的厚重,又给人留了想象空间。”
她转过头看着白深,眼里闪着专业的光芒,“就像幽闭空间里的通风口,再封闭也总有透气的地方。”
白深的心头猛地一颤。
他知道她在说话,却又觉得她在说自己。
那个总把自己关在画室的女孩,那个害怕封闭空间的女孩,其实一直在用画笔寻找透气的微光。而他,多希望自己能成为那道微光。
“我不太懂抽象画。” 白深坦诚道,“但听你讲解,好像能看懂一点了。”
姜黎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眼角弯成好看的月牙:“艺术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能感受到情绪就够了。”
她指着另一幅色彩明快的抽象画,“你看这幅,虽然看不懂具体画的是什么,但能感觉到很开心,对不对?”
白深看着画布上跳跃的红黄蓝,又看看她明媚的笑容,郑重地点头:“嗯,很开心。”
展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观众在画作前驻足讨论。
白深很自然地走到姜黎身侧,用手臂隔开拥挤的人流,形成一个小小的保护圈。姜黎能感受到他手臂的温度,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刚才的羞涩渐渐被温暖取代。
他们在一幅巨大的光影装置前停下,无数根光纤从天花板垂落,随着观众的移动变换颜色,在地面投下流动的光斑。
姜黎伸出手,看着光斑在掌心明明灭灭,像握住了散落的星光。
“像你的画。” 白深站在她身后,声音低沉而温柔。
姜黎转过头,刚好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
光纤的光影在他脸上流动,忽明忽暗,却掩盖不住眼底的专注。
这一刻,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在馆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