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我在一片刺眼的白色中醒来。

消毒水味钻进鼻子。我动了动手指，腹部空落落的，那种被生命填满的温热感，消失了。

我猛地低头。

肚子平了。

右腿……膝盖以下，空空如也。

“啊——！”

我没哭，喉咙里挤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护士冲进来按住我：“宋女士，别激动！你刚做完手术！”

“我的孩子呢？”我抓住她的手，指甲陷进她的皮肉，“我的腿呢！”

护士眼里满是同情：“孩子……没保住。你的右腿因为挤压时间过长，组织坏死，只能截肢保命。”

挤压时间过长。

如果周慕白先救我，哪怕早十分钟……

门被推开，周慕白穿着橙色救援服，满脸烟尘，眉宇间尽是疲惫。

看到我醒了，他走过来，试图挤出一个笑容：“青瑶，你醒了。”

我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

他被我看得不自在，想来摸我的脸。

我猛地偏头，躲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难看下来。

“青瑶，我知道你难过。”他坐到床边，开始了那套说辞，“但你要理解我。我是消防员，救人是我的天职，在那种情况下，我必须做出最优判断。”

“最优判断？”我重复这四个字，笑了，眼泪却砸了下来，“所以你的最优判断，就是放弃你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去救你的初恋？”

“楚楚有幽闭恐惧症！”他音量陡然拔高，是被人戳破伪装后的恼羞成怒，“那是会死人的精神疾病！你身体素质比她好！你是军嫂，你怎么能这么不明事理？”

“我不明事理？”我指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裤管，又指着平坦的小腹，声音嘶哑地笑起来，“周慕白，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就是你最优判断的结果！我没有不明事理，我只是在承受后果！”

我话音刚落，病房门又被推开了。

林楚楚穿着干净的病号服，化着精致的淡妆，提着果篮，像是来探望什么远房亲戚。

她看到我们剑拔弩张，立刻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

“慕白哥哥……青瑶姐姐……你们别吵了……”她走到床边，怯生生地看着我，“青瑶姐姐，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

“跟你没关系！”

周慕白一把将林楚楚护在身后，像护着稀世珍宝，对着我怒目而视：“宋青瑶！你有什么火冲我来！楚楚也是受害者！”

林楚楚躲在他身后，探出半个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挑衅。

她趁着周慕白不注意，凑近了些，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

“他说，他早就受不了你了。”

我看着眼前般配的两人，再看看支离破碎的自己，突然想起了我们结婚前，他战友的打趣。

“慕白，忘了你那个娇滴滴的林楚楚，总算肯娶个贤内助了。”

当时周慕白笑着搂住我：“青瑶不一样，她懂事，有大局观，是能和我并肩作战的爱人。”

原来，“懂事”的代价是我的孩子，“大局观”的代价是我的腿。

多可笑。

第3章

我胸口剧烈起伏，抓起床头的水杯，用尽全身力气朝周慕白砸了过去！

“滚！”

他下意识地侧身护住林楚楚，水杯砸在他身后的墙上，四分五裂，像我此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