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贵的电动车轱辘碾过城中村清晨五点的露水时，车把上挂着的塑料袋还在晃——里面是两个肉包、一杯豆浆，还有张被揉得发皱的快递单，收件人写着「晓雯」，地址是「晨光小区南门便利店」。
车座后面贴着张褪了色的贴纸，是《大圣娶亲》里悟空扛着金箍棒的样子，边角卷了边，阿贵每天早上都会用手捋一捋，指尖蹭过悟空的脸，心里嘀咕：「咱这『快递大圣』今天也得支棱起来，可不能让晓雯等着急了。」
刚拐过第一个巷口，电动车突然「哐当」一声晃了晃，阿贵心里一紧，赶紧捏刹车——后轮卡进了排水沟的缝里，车把上的塑料袋差点飞出去。
他蹲下来掰车轮，手指沾了满手泥，指甲缝里嵌进了沙粒，嘴里还念叨：「好家伙，你这是跟咱开玩笑呢？晓雯还等着吃热包子呢！」
折腾了三分钟，车轮终于出来了，可豆浆撒了小半杯，阿贵心疼得直咧嘴，只能把杯子竖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外面的水渍，心里自我安慰：「没事没事，至少包子没凉，晓雯要是问起，就说咱路上渴了喝了两口，不碍事。」
他不知道，袖口的泥印蹭在杯身上，像朵歪歪扭扭的小花。
城中村的巷子窄得能卡住电动车后视镜，墙头上的电线像乱麻，把天割成碎块。
阿贵熟门熟路地拐过第三个拐角，远远就看见便利店的灯亮着——晓雯总是第一个到，此刻正蹲在门口给盆栽浇水，是两盆绿萝，叶子垂下来，像小姑娘的辫子。
她浇水的动作很轻，指尖碰到叶子时会轻轻抖一下，像是怕碰疼了它们。阿贵放慢车速，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乎乎的：「你说这姑娘，连浇个花都这么温柔，咱要是能天天看着，多好。」
他悄悄把车停在路边，弯腰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又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昨晚送件回来太晚，衣服没叠，压出了一道印子，他怕晓雯看见笑话。
「早啊，阿贵哥。」晓雯抬头时，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来，粘在脸颊上，她抬手捋了捋，眼睛弯成月牙。
她穿着便利店的蓝色工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细细的手腕，上面戴着个旧银镯子，是她妈给的——上次晓雯说过，这镯子戴了五年，洗澡都舍不得摘，内侧还刻着个「篱」字，是她的小名。
阿贵把塑料袋递过去，声音有点发紧，手还在偷偷擦裤子上没拍干净的泥印：「刚、刚在巷口买的，还热乎。」
其实他绕了两个巷口，特意去晓雯喜欢的那家「张记包子铺」，老板说肉包刚出锅，他怕凉了，揣在怀里跑过来的，胸口的 T 恤还留着点油星子，是包子的汤汁浸的。
晓雯接过袋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胸口，阿贵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脸一下子红了，幸好晨光没那么亮，没被晓雯看见。
「又让你破费了。」晓雯笑着拿出一个干净的纸袋子，把肉包和豆浆装进去——她知道阿贵爱干净，怕塑料袋上的泥蹭到食物。
「昨天你说张记的包子皮软，我就猜你今天还会买。」阿贵愣了一下——他就随口提过一次，没想到晓雯记在了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