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垫资就得融资。李建国把老家的房子抵押了,又找小额贷款公司借了五十万,月息三分。他算了笔账,主体封顶要三个月,利息也就四万五,咬咬牙能扛过去。
开工第二个月,钢材价格突然涨了三百块一吨。供应商拿着调价单找上门,要么补差价,要么停止供货。李建国去找刘总,对方指着合同:“报价时就说了材料价包干,这风险得你们自己担。”他只能硬着头皮补了十二万差价,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更糟的是,刘总突然要求变更户型,把两居室改成三居室。现场施工员没当回事,照着口头要求改了施工。等李建国发现时,已经砌完了三层墙。他赶紧找刘总补签证,对方却含糊其辞:“先干活,回头一起算。”赵卫东劝他停工,李建国摇摇头:“现在停,之前的垫资全打水漂。”
主体封顶那天,李建国拿着结算单去找刘总,却发现办公室锁了门。项目部的人说,刘总把公司资产转移了,欠了一屁股债跑路了。站在刚封顶的楼顶上,风刮得眼睛生疼,李建国看着楼下堆积的钢材和等待发工资的工人,突然腿一软坐在了钢筋上。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项目根本没拿到完整的规划许可证,属于违规建设。政府接管后组织续建,但只认原合同的工程量,变更部分没有签证,一分钱都给不了。这次事故让他亏了一百二十万,抵押的房子差点被银行收走,最后还是老父亲卖了养老的铺面才填上窟窿。
“以后再碰垫资项目,我就是傻子。”李建国在日记本上写道,却不知道这只是泥潭的开始。
3 招投标: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2016年,李建国花了十万块把公司资质升成了专业承包三级,终于能接一些小型总包项目。他专门雇了个懂招投标的大学生,每天泡在公共资源交易中心的网站上,可投了十几个标,连边都没沾到。
“李总,光靠报价低没用。”大学生小林把一份招标公告推到他面前,“你看这条,要求‘近三年有同类项目业绩且获过鲁班奖’,咱们根本没资格。”李建国这才明白,很多招标公告都是“量身定做”的,那些看似公开的条款,其实早就把中小公司挡在了门外。
转机出现在当年秋天,一个乡镇文化站的建设项目挂网招标,预算三百二十万。小林分析后说:“这个项目要求不高,咱们有机会。”李建国立刻组织编投标文件,光是做技术标就熬了三个通宵,报价报了三百零五万,比预算低了十五万。
开标前一天,一个自称“王中介”的男人找上门,递过来一张名片:“李总,想中标不难,给十万块好处费,我保你拿下。”李建国犹豫了,十万块对当时的他来说不是小数,但想到能有稳定项目,还是咬牙答应了。王中介让他把钱打到一个私人账户,说“方便操作”。
开标当天,李建国坐在会议室里手心冒汗。唱标结果出来,他的公司报价第二,第一是家本地公司,报价三百零三万。轮到评标时,评委突然提出他的技术标里缺少“施工现场应急预案”,按规定作废标处理。李建国当场懵了,小林拉着他说:“肯定是被坑了,应急预案咱们明明附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