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回来了，快洗手吃饭！”我妈系着围裙，脸上堆笑，接过我手里没多少东西的包。
这过分的热络让我心里直打鼓。
饭桌上，他们先是问工作找得咋样，身体好不好。
我含糊着，说还在找。
话头就慢慢拐到了正题。
我妈叹口气：“月月，你弟跟小丽谈了好几年，要结婚，小丽家非得在市里有房，你看这……”
我爸接上：“看了几个楼盘首付得五十万。家里情况你知道，差得远。”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我妈抓住我的手，她的手有点糙，但暖，这暖意却让我发慌。
“月月，你是姐姐，得帮帮你弟。我们打听过了，你本科毕业，信用好。用你的名字贷款，利息低……放心，就走个过场，贷款我们还，绝不让你背债！”
果然，我猛地抽回手，声音发抖：
“用我名字贷？五十万？你们拿什么还？我工作都没着落！”
“怎么说话呢！”我爸筷子一拍，“一家人不该帮衬？朱超是你亲弟弟，他结婚生孩子，是给老朱家传香火！”
“就是，姐，帮帮我呗。”朱超抬起头，说得理所当然，“等我赚了钱，肯定还你。”
“你们这是逼我去死吗？”我站起来，浑身冷得打颤，“我考研失败，工作被人顶，在餐厅受气，你们问过一句没？一开口就是几十万的债！”
我妈脸一沉，眼泪说来就来：
“月月，你怎么这么自私？家里养你这么大，供你读书，现在要你出点力，就这态度？是不是要妈给你跪下？”
看着我妈发红的眼圈，我爸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我弟事不关己的样子，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把我淹了。
这个家，像张温柔的网，把我缠得死死的。
拒绝的话在嘴里转，却吐不出来。
最后，我还是在那份他们早准备好的贷款文件上，签了名字。
笔尖划过去，像划破了我心里那点对以后日子的念想。
那桌好菜，吃在嘴里，比餐厅的剩饭还噎得慌。
3.
回到城里，我像上了发条，拼命找活。
不能再挑，进了一家小公司做行政。
钱不多，好歹稳定。
我算着，加上餐厅的工钱，刚好够还贷款第一个月的数。
这还得是真像他们说的，会还他们那部分的话。
公司不大，味儿不对。
部门主管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姓赵，打扮得挺精致，嘴角老是耷拉着。
她好像看我不顺眼，杂活烂事都丢给我，一点不对就当着人面训。
直到有一回，我去的公司财务部送东西，听见两个老员工嘀咕。
“听说没？之前面试第一那个朱月，原本岗位不错的，是让赵主管给顶了。”
“为啥？”
“赵主管把她侄女塞进来了呗，随便找个理由就把正主踹了。”
我站在门外，手脚冰凉。
原来是这样。
我以为是自己倒霉，其实是人家轻飘飘一句话。
生活这出烂戏，真是处处有伏笔。
更绝的还在后头。
还款日到了，我查了卡，爸妈说好打来的钱，一分没见。
我心惊肉跳地打电话回家。
是我爸接的，声音有点虚：“月月那钱暂时挪用了点，你弟看的楼盘涨价了，首付不够，就先……给他凑上了。下个月，下个月爸一定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