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在为我收尸。
他亲自动手将我的尸体从城墙上放下来。我的身体已经僵硬动作稍大一些伤口就会撕裂。他却处理得很有耐心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他褪下了我破碎的银甲露出了里面的素衣。我的魂魄在剑里发出无声的尖叫那是女子的贴身衣物被一个陌生男人看见比死还难受。
可他只是瞥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拿起一件自己的黑色披风将我的身体完全裹住。他的动作里没有半分淫邪只有纯粹的、一个军人对另一个军人的尊重。
他抱着我的尸体穿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北燕的士兵们自动让开一条路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他也看着他怀里的我。
我贴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离我的仇人这么近。
他将我带回了他的营帐。那是一个极其简朴的帐篷除了一张行军床和一张桌子再无他物。桌上放着一张雁门关的军事地图上面用朱笔标注的都是我沈家军的布防弱点。
他把我轻轻放在床上然后端来一盆水用干净的布一点一点擦去我脸上的血污。
我看着他。
面具下的那张脸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羞辱我还是……别有目的？
擦干净脸后他又开始处理我身上的伤口。那些狰狞的箭孔每一个都曾带给我极致的痛苦。他处理得很仔细仿佛我还能感觉到疼痛一样。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很久。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开口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当然不会回答。
他也不在意只是伸出手抚过我鬓边散落的碎发。“不管你叫什么你都比大周的太子那个叫李珩的男人强上百倍。”
我的魂魄猛地一震。
他知道李珩。
“雁门关守将镇国公沈巍之女。传闻中也是大周的太子妃。”萧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为了自己的女人和岳丈的军队能活下来宁愿死战不退也不肯开口求援一句。而她的夫君却在百里之外等着我们帮你清除他登基路上的最后一块绊脚石。”
他什么都知道。
原来我不是战死。我是被“献祭”了。
李珩我的好夫君。他不仅要我死还要我父亲和整个沈家军都给我陪葬。因为我父亲功高盖主因为我沈家军是他最忌惮的军权。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少年夫妻情深意重。我以为他送我出征时的那些叮嘱都是肺腑之言。
原来全都是假的。
我的爱我的忠诚我的一切在他眼里不过是可以用来交易的筹码。
一股滔天的恨意从我的魂魄深处涌起。这股恨意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我附身的这柄名为“斩戮”的凶剑都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
萧决感觉到了他拿起剑用手指弹了一下剑身。
“你也为她不平吗？”
剑鸣得更厉害了。
我恨！我好恨！
我要李珩死！我要那个夺走我夫君、分享我胜利果实的女人刘如月一起死！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3
萧决似乎听懂了我的“话”。
他握着剑在营帐里踱了几步然后停下。
“你想报仇？”他问。
剑身剧烈地颤动起来发出渴望杀戮的嗡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