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我?
当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心里最后一根名为“希望”的弦,“崩”的一声,断了。
“阿哲,对不起,我知道辫子是你的宝贝,可这婚要是黄了,我爸妈的脸往哪儿搁?就剪了吧,头发还能长回来,日子总得过啊…”
总得过?
就这么过吗?
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听他们的?
一个小小的头发我都不能做主?
一股混杂着失望、悲愤、荒谬的狂怒,从我毛细孔里爆发了。
我转身就掀翻了茶几!
“哐当——!”
剪刀、茶杯、果盘、烟灰缸……所有的东西摔得粉碎。
巨大的声响惊了他们。
砸茶几在前,嘶吼在后。
“一个头发而已,非要逼我?”
父亲的怒火被我彻底点燃。
“一个头发而已,非要逼爸妈?”
他愤怒地拨开人群就朝我扑了过来。
但这一次,我躲开了。
在这个所谓的“家”里,我,孤立无援。
4.
我撞开了挡在门口的表哥,冲进了冰冷的深夜。
身后传来各种指责、抱怨、怒吼,但此刻我觉得他们的话与我无关了。
因为,这个婚,不结也罢。
我不知道该去哪,突然觉得这个城市没有一个可以容纳我喘息的角落。
最后,我想到了哥们儿——浩子。
我打给他,电话几乎是秒接。
“咋?”
“喝!”
“哪?”
“老地方!”
半小时后,在一家苍蝇馆子,我和浩子坐在了塑料凳子上。
这才叫哥们!
不仅如此,还是我的伴郎。
他听我颠三倒四地讲完整件事,酒杯都快端不住了。
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操!这帮老顽固!都啥年代了还搞这套!”
在清脆的碰杯声下,我们俩一饮而尽。
他又给我满上一杯。
“还有雯雯,她怎么也跟着糊涂?那辫子我看着你留起来的,挺帅的啊!那是你直播的招牌啊!”
他的理解和认同,像我刚拿了5杀一样兴奋,暂时缓解了我心中的痛。
我抓起酒杯,今天必须喝个痛快。
“这个婚,我不结了。”
我红着眼睛,把酒杯重重地磕在桌上,“我受够了!明天我就走,买张票去省城,再也不回来了!让他们跟他们的‘体面’过去吧!”
“对!走!”
浩子给我竖了个大拇指,表现得比我还激动,“大丈夫何患无妻!凭你的手艺,到哪儿不能混口饭吃?留在这儿就是受窝囊气!来,喝,算是给你践行!”
丫的,头一次觉得酒这么好喝。
我们一杯接一杯地喝,从白酒喝到啤酒。
我积压的所有委屈、愤怒和绝望,都随着酒精的催化,在此刻轰然决堤。
我趴在油腻的桌子上,看着和我一样趴着的酒杯:
……杯子哭了,眼泪正在杯子里流了出来。
“我……我宁可死在外头,也不想被他们剃成一条狗……”
这是我意识彻底模糊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全都不记得了。
我以为我会在某个廉价旅馆的床上醒来,然后买最早的一班车,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我确实是在一张床上醒来的,但那不是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