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拦住她，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是毒。一种缓慢侵蚀五脏六腑的毒。来自林婉“关切”送来的补品，日积月累，早已深入骨髓。
萧衍会不知道吗？他或许知道，只是不在乎。一个替身的死活，怎及得上他心爱之人一句“想让姐姐好好补补身子”的“善意”？
也好。
这吃人的深宫，这无尽的屈辱，这刻骨的仇恨，我早已厌倦。
（二） 腊夜的绝望抉择
腊月初八，宫中有宴。
说是宫宴，实则是萧衍为庆贺林婉生辰而设的家宴。丝竹管弦，歌舞升平，一派盛世繁华。
我称病未去。坤宁宫里冷寂得能听见雪花落在窗棂上的声音。
锦书端来一碗腊八粥，热气腾腾，却暖不了我冰凉的手脚。
“娘娘，好歹吃一口吧，今日是……”她的话没说完，便哽住了。
今日，是我那未出世孩子的生辰月。若他还在，此刻我该在为他准备小小的虎头鞋帽。
外面隐约传来喧闹之声，有太监尖细的嗓音高唱：“陛下有旨，为贺贵妃生辰，即日起，修建摘星楼，愿与贵妃共揽星河！”
摘星楼。
好一个摘星楼！
为了博佳人一笑，他竟要劳民伤财，修建这等奢华之物。而我的孩子，我的家族，却连他一丝怜悯都换不来。
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面前的粥碗。
“娘娘！”锦书吓得魂飞魄散。
我摆摆手，示意她安静。然后，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
这里面，是真正的鸩酒。见血封喉。
与其被林婉的慢性毒药折磨致死，不如我自己来个痛快。至少，能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锦书，”我看向这个自小伴我长大的丫头，声音虚弱却清晰，“我走后，你想办法……出宫去，找个老实人，好好过日子。”
“不！娘娘！奴婢不走！奴婢要陪着您！”锦书扑倒在我床前，泣不成声。
我抚了抚她的头发，眼神空洞地望向帐顶繁复的绣花：“傻丫头，这宫里，吃人不吐骨头，有什么好陪的。替我……好好活着。”
拔掉瓶塞，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我没有犹豫，仰头将瓶中液体一饮而尽。
辛辣的灼痛感瞬间从喉咙蔓延至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仿佛被生生撕裂。
意识模糊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初入王府的那年，杏花树下，那个曾对我露出温和笑意的少年郎。
原来，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萧衍，若有来生，我沈知微定要你血债血偿！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远处摘星楼动工的号子声，还有林婉娇媚的笑声……
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三） 重生北厉的迷雾
我以为我死了。
但灵魂似乎并未消散，而是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漂浮。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我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入目并非阴森地府，而是精致绣着缠枝莲纹的锦帐，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雅的熏香，并非坤宁宫惯用的浓郁龙涎。
这是哪里？
我动了动手指，浑身虚弱无力，却并非毒发时的撕心裂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