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话呢!" 张强的鞋尖踢到我膝盖,不重,但足够让我打个哆嗦。我慌忙站起来:"我重洗,现在就重洗。" 他鼻孔里哼出一声,转身进了卧室,关门声震得墙上的婚纱照晃了晃。照片里的我穿着白色婚纱,头靠在张强肩上笑,现在照片边角已经泛黄,玻璃上落着层薄灰,像蒙了层雾。
晚上小宝睡着后,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是闺蜜陈雪的视频电话。我蹑手蹑脚走到客厅接起来,屏幕里她刚跑完步,额头还带着汗:"周末出来喝杯咖啡?好久没见了。" 我下意识把右手藏到身后 —— 昨天切水果时被张强推了一把,刀柄撞在冰箱门上,手背肿起个青紫色的包。
"这周末不行," 我对着屏幕扯出个笑,"小宝要上绘画课,张强也加班。"
"又是加班?" 陈雪皱眉,"上次说聚聚你也说他加班,你俩结婚纪念日那天,他不也说在公司开会?" 她的目光扫过我身后,"你家灯怎么只开了盏小夜灯?大晚上的多暗。"
我赶紧把镜头转向窗外:"省电呢。不说了啊,小宝好像醒了。" 匆匆挂了电话,后背已经沁出冷汗。张强从卧室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浴巾搭在肩上:"跟谁打电话?"
"没谁,推销的。" 我把手机塞进口袋。
"陈雪吧?" 他冷笑一声,"让你别跟她鬼混,整天撺掇你什么?上次她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他逼近一步,我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味混着酒气 —— 他明明说今晚不喝酒的。
"没有,她就是问我周末有没有空。" 我往后退,后腰抵到电视柜,摆件晃了晃差点掉下来。张强突然伸手捏住我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我告诉你,安分点。你吃我的住我的,还想在外面说三道四?" 他的手指越收越紧,我疼得眼泪快出来了,听见小宝在卧室里哼唧了一声,赶紧推他:"孩子要醒了。"
他甩开我的手,转身进了书房,重重摔上了门。我蹲在地上,摸着下巴火辣辣的疼,想起楼道王阿姨上次碰到我说的话:"男人火气大正常,我家老李年轻时候也动手,后来我拎着菜刀追了他三条街就不敢了。男人打老婆都是被惯的。" 那时候我还笑她夸张,现在才知道,有些疼是说不出口的。
上周张强突然说要做婚姻咨询。"我们可能沟通有点问题。" 他说得温和,我差点以为那些摔碎的碗碟、撕烂的照片、掐在我胳膊上的手指都是幻觉。咨询室里坐着位头发花白的女咨询师,说话轻声细语的。张强先开口,声音委屈得像个孩子:"我工作压力特别大,每天回家想跟她说说话,她总是冷冰冰的。我加班到半夜,回家连口热饭都没有。我妈上次生病住院,她也不肯去看看。"
我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这样的。那天他摔碎第三个碗时,我正在厨房给他热汤;他妈住院时,我每天炖了汤送去,只是没告诉他;他撕掉我们去厦门旅行的照片时,我躲在阳台哭了整整一夜。可咨询师一直在点头,还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偶尔抬头同情地看看张强。我突然觉得特别冷,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回音壁,张强说的每一句话都被放大,而我的声音被吸进墙壁里,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正常的婚姻,原来不是这样的。
周五晚上给小宝洗澡,他突然指着我的胳膊问:"妈妈,这里怎么青了?" 我慌忙把袖子拉下来:"不小心撞的。"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起浴巾擦干身上的水,小脚丫踩在防滑垫上,印出一串湿哒哒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