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苏念才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有些茫然:「浴室漏水?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你就抱怨过地面总是湿漉漉的,我检查过,是防水层有点问题。」沈倦语气平静,顺手将她喝空的牛奶杯收走,水流声哗哗地响起,掩盖了他话音里一丝几不可闻的疲惫,「下午挂好画,我顺便盯着他们把漏水修好。」
「哦,辛苦你啦。」苏念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目光又黏回了手机,指尖飞快地打着字,大概是在和那位光芒万丈的学长联系。
沈倦默默吃完自己的那份早餐,起身走向书房。那面空墙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苍白。他搬来梯子,拿出工具,开始测量、定位。锤子敲击钉子的「笃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沉闷。指尖触摸到冰冷的墙面时,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苏念第一次被苛刻的甲方否定,崩溃大哭,就是在这个房间,他陪她一遍遍修改方案直到天明,台灯的光晕温暖地笼罩着彼此;去年她父母突发车祸,她惊慌失措,是他第一时间赶到,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处理好所有混乱不堪的局面……她曾说:「沈倦,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可每当旁人开玩笑问「你们俩什么时候请喝喜酒」,苏念总是笑得花枝乱颤,摆手否认:「别瞎说!我和沈倦是铁哥们儿,是亲人,谈恋爱多俗气!」
沈倦站在梯子上,将一枚无痕钉稳稳敲进墙里。动作熟练,眼神却有些放空。他下意识摸了摸裤袋,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已经带了半年,他原计划在她下个月的生日晚餐上,在她最爱的餐厅里,郑重地为自己这十年的守望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他总是这样告诉自己:再等等,她只是还没长大,还没看清近在咫尺的幸福。
下午,当沈倦将陆辰风那幅色彩张扬、笔触狂放的《炽焰》端端正正挂在墙上时,门锁传来响动。苏念清脆的笑声先于人传了进来。她几乎是半挽着陆辰风的手臂走进书房的,脸上洋溢着沈倦许久未见的、发自内心的兴奋红晕。
「学长,快看!挂这里正合适!这面墙就是为你的画留的!」她语气雀跃,目光完全被那幅画吸引,自始至终没有看向一旁梯子下的沈倦。
陆辰风,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风度翩翩,他欣赏着墙上的画,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笑意,手臂自然地搭在苏念身后的书架旁,形成一个近乎环抱的亲昵姿态。他这才像是刚发现沈倦的存在,目光转过来,带着一种审视和隐隐的优越感,伸出手:「这位就是沈倦先生吧?常听念念提起,说你是她最得力的『后勤部长』。今天辛苦你了,这画挂得非常好。」他的话语看似客气,但「后勤部长」四个字却带着轻慢的调侃意味。
沈倦的表情平静无波,他伸出手,与陆辰风轻轻一握,触之即离,指尖冰凉。「不客气,举手之劳。」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
苏念这时才总算分了一丝注意力给沈倦,语气轻快却疏离:「沈倦,弄好了是吧?谢谢啊!那你先回去吧,我和学长要详细讨论一下画展的布局,可能得聊到很晚。」她的话语里,没有丝毫要留他一起吃晚饭的意思,仿佛他完成使命后,便理所应当地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