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年级男生们愣了一下。实验小学的保安以严厉著称，要是被抓住欺负低年级学生，肯定会通知班主任和家长。
“算你走运，瘸子。”王志强悻悻地说，带着两个跟班快步离开了。
秦怡小跑过来，帮齐钰捡起散落的东西。她的妈妈也跟了进来，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一起收拾。
“谢谢你，阿姨。”齐钰低声说，不敢看秦怡清澈的眼睛。
“以后别走这条小巷了，绕大路安全些。”秦怡妈妈温柔地说，“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我们送你回家。”
“不用了，谢谢阿姨。”齐钰迅速把最后几本书塞进书包，几乎是逃跑似的离开了小巷。
他听见身后秦怡不解地问：“妈妈，齐钰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可能他害羞吧。小怡，以后不要随便叫同学的外号，不礼貌。”
“可是大家都这么叫他啊...而且他的腿确实...”
后面的对话，裴川听不清了。他一口气跑出很远，直到确认周围没有人，才放慢脚步。
右腿传来一阵刺痛。他三岁时的一场车祸夺走了他父亲的生命，也留下了这条永远无法完全康复的腿。医生说经过康复训练可以正常行走，但跑跳还是会疼，而且仔细看就能发现跛行的姿态。
于是“瘸子”——这个外号从一年级就跟随着他，尽管他已经极力想要维持正常人的走路姿势。
回到家，那栋老式居民楼的三楼。掏出钥匙开门，屋内昏暗而安静。奶奶去邻居家打麻将了，桌上留着二十元钱和一张字条：“晚饭自己解决”。
齐钰放下书包，先完成作业。然后淘米煮饭，就着一包榨菜简单解决了晚餐。洗完碗筷，天已经黑了。
他坐在书桌前，从抽屉最深处拿出一个铁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张褪色的照片——他和父母的合影，还有父亲单独的照片。父亲穿着警服，英俊挺拔。
“爸爸，”他轻声对着照片说，“今天我又被欺负了。不过秦怡帮了我...她真好，像天使一样。”
照片上的父亲微笑着，永远不会回答。
齐钰摸了摸自己的右腿。每当阴雨天，这里就会隐隐作痛，医生说是生长痛和旧伤的结合。
他记得母亲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这辈子完了，就像你那条腿一样，永远好不了。”
窗外，邻居家传来电视的声音和一家人的笑声。裴川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把自己封闭在小小的世界里。
他拿出日记本，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9月12日，贝瑶又帮了我。我不想她帮我，因为我没法回报她。”
写完这句，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我总有一天会变得强大，强大到没有人敢欺负我，也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合上日记本，裴川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痕迹。右腿的疼痛隐隐传来，像魔鬼的低语，提醒他与别人的不同。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像阳光一样的女孩，将会成为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夜深了，九岁的裴川在疼痛和孤独中缓缓入睡，窗外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映照着他稚嫩却已显坚毅的侧脸。
2 大雨
十月下旬，江城的天气说变就变。上午还是阳光明媚，下午放学时分，天空却阴沉下来，乌云压境，狂风卷起满地落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