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适时地添上一把火,声音带着惶恐:“老夫人,老奴听说,前年有个御史,就是因为家里嫡庶争产闹得难看,被对头参了一本‘治家不严’,生生被罢官夺职了!
老爷如今身在要害部门,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万万不能行差踏错啊!”
母亲彻底慌了神,她享受惯了这泼天的富贵和尊荣,根本无法想象失去这一切的后果。
她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声音发颤:“望宗,那……那怎么办?总不能……总不能把你大哥再赶出去吧?他可是我的亲儿子啊!”
我拍了拍母亲的手背,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娘,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大哥既然回来了,自然是陈家子孙,血脉亲情割舍不断,但是,名分之事,必须慎之又慎。”
“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局面,对外,绝不可大肆宣扬大哥‘死而复生’,只说……是寻回了一位失散多年的远房亲眷,暂且以‘干亲’的名义安置下来,堵住悠悠众口。
对内,大哥和大嫂……苏氏,先安心住下,一切吃穿用度,按最好的份例供给,绝不亏待。但‘平妻’之说,绝不可再提,静言依旧是长房主母,这一点,不容更改。”
我看着母亲六神无主的眼睛,沉声道:“娘,您要明白,现在这个家的荣辱,都系于儿子一身。
若儿子倒了,别说大哥,就是您和爹,还有这满府的人口,顷刻间便会被打回原形,甚至更糟。
孰轻孰重,您要想清楚。”
母亲嘴唇哆嗦着,眼里满是挣扎,一边是失而复得的亲生骨肉,一边是维系家族荣耀的冰冷现实。
最终,对失去富贵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她无力地点点头,泪珠又滚落下来:“娘……娘知道了,都听你的,都听你的……红姑,你去,你去悄悄告诉望山和婉清,让他们……暂且忍耐,一切以望宗的官声为重……”
红姑恭敬应下:“是,老夫人,老奴明白轻重。”
我看着母亲妥协的神情,心底冷意更甚。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压住了明火,陈望山和苏婉清,绝不会甘心只做一个不明不白的“干亲”。
4
红姑领了命,脚步沉稳地往东厢房去。
我并未离开荣禧堂,只隔着窗棂,冷眼瞧着那边的动静。
起初,东厢房还算平静,隐约能听到红姑压低嗓音的劝说。
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陈望山拔高的、带着怒意的声音便猛地炸开,穿透了冬日凝滞的空气:
“什么?!干亲?暂居?忍耐?!”
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
“放屁!这是我陈望山的家!
我是陈家名正言顺的长房长孙!
我回自己家,还要遮遮掩掩,做个不明不白的干亲?
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反倒要屈居那个木头人之下?!”
陈望山显然被这“安排”彻底激怒了。
十五年的富商生活,想必早已让他习惯了被人奉承,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他怕是觉得,凭着“长子”的身份,归来便该理所当然地接管一切,至少也该平分秋色。
苏婉清的声音也掺和进来,虽不如陈望山激动,却带着一股子寸步不让的冷硬。
“红姑,您是老嬷嬷,最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