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门入仕,兼祧两房,我终成户部尚书。

失踪十五年的大哥却突然归来。

我笑着对爹娘说:“人死不能复生,这位……只能是干亲。”

转身却掐住大嫂的腰说道: “嫂嫂别怕,有我在。”

1

朱红的宫墙在冬日惨白的日头下,透着一股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暖意,是那种浸透了权势和鲜血的颜色。

我踩着刚落的薄雪,靴底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一步步迈出那象征天下权柄核心的宫门。

风裹着尖利的寒气刮过来,吹不动我身上这件御赐的紫貂斗篷,只将帽檐的绒毛拂得微微颤动。

十五年了,从那个连一碗稠粥都喝不上的寒门泥腿子,到如今执掌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每一步,都像是在这宫墙的琉璃瓦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府里的轿子早早候着,几个青衣小帽的随从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我刚要弯腰上轿,贴身长随李荣急趋两步,凑到近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老爷,府里……府里传来消息,说、说……大爷回来了。”

我弯着的腰顿住了,扶在轿门上的手,指节下意识地收紧,冰冷的木质触感直透指尖。

大爷?我那个失踪了十五年,尸骨都该烂透了的嫡亲大哥,陈望山?

轿子里的暖炉熏得人有些发闷,我缓缓直起身,没回头,只望着宫门前那对石狮子,它们呲牙瞪目,永远一副欲要噬人的模样。

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像骤然被塞进了一块冰,又像是点着了一把火,冰火交织,烧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我沉默着,时间仿佛凝滞,只有风卷着雪沫,打在轿帘上,沙沙作响。

李荣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回。”

轿子起行,稳稳当当,穿行在京城积雪初融的街道上。

外面是市井的喧嚣,叫卖声、车马声、孩童的嬉闹声,隔着厚厚的轿帘,变得模糊而遥远。

这一切的繁华,曾是我拼了命也想抓住的。

兼祧两房,娶了本应是嫂子的女人,让爹娘过上诰命封君的日子,让家族摆脱“泥腿子”的烙印

我用了十五年,把自己活成了一尊镀金的泥塑,立在风口浪尖上。

如今,这尊泥塑的根基,就要被一个“死人”的归来,给撬动了么?

凭什么?

轿子在尚书府侧门停下,黑漆大门洞开,隐约能听见内宅传来的、压抑不住的哭声,是娘的声音,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癫狂的喜悦。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点翻涌的心绪狠狠压下去,脸上重新端起那份惯常的、波澜不惊的威严。

踏入正堂,果然是一派“感人肺腑”的团圆景象。

2

正堂里,暖炭烧得极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却更添了几分人心里的燥热。

我那多年未曾如此失态的母亲,正紧紧攥着一个男人的手,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嘴里反复念叨着:“我的儿……望山……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父亲虽强自镇定地坐在主位,捻着胡须的手却微微发抖,目光胶着在那人身上,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光芒。

而被他们围在中央的,正是我那“死而复生”的大哥,陈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