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接笔，而是直接伸手拿过那份文件，翻到最后一页需要签字的地方。
“不抢救了，有放弃治疗同意书吗？”
我抬起头，看着护士，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掷地有声。
护士愣住了，妈妈也愣住了。
“我选择拒绝抢救，放弃治疗！”我再次强调自己的想法。
护士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这本文件的最后一页：“放弃治疗的话，请在这一栏签字！”
随后，我接过笔在家属确认放弃治疗那一栏用力写下了我的名字：
苏流漪。
随后对下方一行浅色的汉字进行描摹：
患者子女自愿拒绝医院相关科室对患者所有的抢救措施，放弃一切治疗！
写完，我把文件递还给已经呆住的护士。
“漪漪！你……”妈妈的声音带着颤抖，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我握住妈妈冰凉的手，她的手在抖：“他毕竟是你爸爸！”
我看着她的眼睛，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妈，他值得救吗？当年你们离婚后，我生大病需要钱的时候，他是怎么做的？”
“他听了他弟弟苏建坤的话，要放弃我，娶个年轻老婆再生个儿子。”
“是您，没日没夜地去洗盘子，给我凑的救命钱。”
“现在他花了大价钱娶进门的小媳妇带着野种卷了他所有的钱跑了，就想要我出钱出力地去救他？”
“天下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
妈妈咽了咽口水：“但，你姑姑和你叔叔那边，你怎么交代？”
我冷笑了一声：“呵，不需要跟他们交代，他们如果不忍心，也可以签字出钱救他啊！”
“但他们不是也没有吗？我和他的兄弟姐妹们一样，只是不救他，并没有害他！”
妈妈看着我，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是很用力地握着我的手。
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
4.
护士离开后，病房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腹部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但我神经紧绷，知道平静只是风暴的前奏。
果然，不到二十分钟，走廊外就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尖利刺耳的哭嚎声。
“我苦命的大哥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养了个白眼狼女儿啊！”
病房门被“嘭”地一声大力推开，苏建梅首当其冲闯了进来，她头发有些散乱，脸上刻意挤出几滴眼泪。
我那好姑姑一进门就指着我的鼻子骂：
“苏流漪！你还是不是人！”
“你爸躺在楼下ICU就快要死了，你居然不签字救他！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紧跟其后的是小叔苏建坤，他阴沉着脸，虽没像苏建梅那样哭喊，但语气冷得刺骨：
“流漪，你太让我们失望了。那是你亲爸爸！”
“你刚生完孩子就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怕遭报应吗？”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闻讯赶来的苏家远亲，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而门口，张明超和李素禾母子俩像看戏一样站在那里。
李素禾嘴角甚至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她用手肘捅了捅张明超：“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娶这么个狠毒的女人进门，就是祸害！连自己亲爸爸都见死不救！”
张明超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显然不想掺和，但又碍于母亲在场，只能僵硬地添油加醋：“流漪，这事……你确实做得有点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