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沈清漪是照进我阴霾生活的一缕月光，温柔，高贵，不染尘埃。直到后来我才懂，月光之所以清冷，是因为它从不在意地上蝼蚁的悲欢。当我女扮男装，成为世人仰望的驸马爷时，她跪在尘埃里，而我身旁的公主，正轻声问我如何处置这片早已黯淡无光的“白月光”。
1 青玉簪
夜宴上，丝竹管弦，觥筹交错。
我端着酒壶，小心翼翼地为三皇子楚凌斟酒。他是我的主子，也是将我從泥沼中拉出的人。虽然，只是因为他说我这双眼睛，像极了京城第一才女沈清漪。
手心都是汗。我生怕出一点错。
怕什么，来什么。
一个不慎，袖口挂住了桌角，酒盏倾覆，嫣红的葡萄酒液，全泼在了旁边沈清漪那件月白色的云锦裙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楚凌的脸瞬间沉下，比窗外的夜色还浓。“云栖！”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冰凉。“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完了。我又搞砸了。他一定更讨厌我了。
就在这时，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过来，轻轻扶住了我的胳膊。是沈清漪。
“凌哥哥，”她声音柔得像三月的风，“别吓着云栖妹妹。不过是一件裙子罢了，洗洗便好。妹妹，快起来，地上凉。”
她亲自扶我起身。指尖触碰到我的皮肤，带着一丝凉意，却让我莫名想哭。她总是这样善良。
可下一刻，她的话却让我僵在原地。
“妹妹这惊惶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她微笑着，从自己发髻上取下一支通透的青玉簪，动作优雅地簪在了我略显朴素的发间，“瞧，这簪子衬你。人靠衣装，往后……举止也更稳重些才好，凌哥哥不喜毛躁之人。”
她语气温和，像在提点我。
可我抬头，却撞见楚凌看我的眼神——那里面，有不满，有嫌弃，还有一丝……对比之后的失望。
他在拿我和沈清漪比。而我，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清漪小姐真是心善……”
“一个奴婢，也配戴那么好的簪子？”
“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沈清漪依旧笑着，挽住楚凌的手臂：“凌哥哥，莫要因小事败了兴致。”
楚凌的脸色缓和下来，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温柔：“总是你这般识大体。”
我摸着发间那支冰凉的青玉簪，心里堵得厉害。沈小姐是好人，她是在帮我。我一遍遍告诉自己。
可为什么，这份“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口，让我喘不过气？
2 品诗会
过了几日，沈清漪邀我去她城外的别院小聚，说是赏花品诗。
我受宠若惊。她那样的才女，竟愿意与我这样的粗鄙之人交往。
别院精致典雅，梅香暗浮。沈清漪坐在亭中，焚香煮茶，姿态优美得像一幅画。
“云栖妹妹，你来看看我这首新作。”她将一张洒金花笺推到我面前。
诗句清丽，写的是飞鸟恋慕高梧，振翅欲栖，却不知脚下蒲草亦倾慕良久，痴痴仰望。
“真好。”我由衷赞叹，“沈小姐大才。”
沈清漪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瞥了一眼旁边正在赏梅的楚凌：“妹妹喜欢便好。只是这诗中飞鸟高梧的意境，寄托深远，怕非妹妹所能尽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