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车失灵时我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陆沉渊终于自由了。
我们这场价值三年的契约婚姻因为我的意外死亡提前终止。他应该会松一口气吧毕竟再也不用应付我这个“挡箭牌”了。
真好。
剧烈的撞击让我眼前一黑再睁眼时我已经飘在了半空中。
我的身体或者说曾经属于我的那具身体被卡在变形的驾驶座里鲜血和碎玻璃糊了一脸狼狈得可笑。
周围很吵警笛声救护车的鸣笛声路人的惊呼声混杂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粥。
我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没有半点波澜。死了就死了吧我这样无亲无故的人大概也不会有人为我伤心。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骚动。
一辆黑色的宾利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无视警察的阻拦直接冲进了封锁区。
车门被一脚踹开。
陆沉渊从车上冲了下来。
我愣住了。
他怎么会来?他此刻不是应该在和欧洲分公司开视频会议吗?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昂贵西装头发却乱得像一团枯草。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被财经杂志誉为“行走冰山”的脸上此刻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惶与恐惧。
“滚开!”他一把推开试图拦住他的警察跌跌撞撞地向我的车跑来。
他每跑一步俊美的脸就苍白一分。
当他看到驾驶座里那个血肉模糊的我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全世界的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瞬间被风化的雕塑。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他缓缓地向我走来。
那几步路他走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走到车门边没有哭没有喊只是伸出那双签过上亿合同的、骨节分明的手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一点一点地拂去我脸上的玻璃碎渣。
他的指尖在剧烈地颤抖。
当他的指腹触碰到我冰冷的、已经没有一丝温度的皮肤时。
他整个身体都猛地一僵。
然后他低下头将他的额头轻轻地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一滴滚烫的、透明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滑落砸在我的脸上。
原来冰山也是会流泪的啊。
我飘在空中怔怔地看着他。
就在我想凑近一点再看清一点他此刻的表情时一股无形的、巨大的拉扯力突然从他身上传来将我透明的灵魂狠狠地拽向了他。
我眼前一黑再恢复意识时我已经站在了太平间里。
我的尸体被盖着白布安静地躺在冰冷的铁床上。
而陆沉渊就坐在床边。
他已经换下那身染血的西装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握着我那只露在白布外面的、冰冷僵硬的手一言不发。
医生和他的助理在门口劝了他很久。
“陆总您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陆总苏小姐的后事……”
他置若罔闻。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我和他。
三天。
原来我已经死了三天了。
而他就在这里守了我三天。
我飘到他面前看着他。
他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眶深陷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洞。
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