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怕他但那种怕里多了一些别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开始对我做一些超出“主仆”界限的事。
他会用他的手拂去我鬓角的乱发。他会在我端茶时指尖“不经意”地触碰我的手。
每一次触碰都像一道电流让我浑身战栗。
他的身体明明是冷的。可他的触碰却是烫的。
我不敢反抗。我怕他。怕他那双越来越无法预测的眼睛。
有一天我正在藏书楼里擦拭书架。他走了进来。
他走到我身后很近。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我的后颈上。
“阿萝”他低声说“你身上有味道。”
我身体一僵。我每日用清水沐浴身上不可能有味道。
“是什么味道？”我小声问。
“是……人间的味道。”他说“烟火尘土还有……活着的气息。”
他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了我。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
“佛子！”我惊慌地叫道。
“别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他的脸埋在我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好闻。”他喟叹道。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松开我。
他退后一步看着我眼神复杂。
“对不起。”他第一次对我说了这三个字。
然后他转身快步离开了藏书楼。
我靠在书架上腿软得站不住。我的心跳得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第一次对他产生了除了恐惧之外的情绪。
是……同情吗？
我觉得他像一个快要渴死的人。而我是他眼前唯一的一杯水。
他想喝却又不敢。
这种认知让我感到了一丝悲哀。为他也为我自己。
6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流淌着。
我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的触碰习惯了他那双总是落在我身上的眼睛。
我甚至不再想着逃跑了。
我知道我跑不掉。
他也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他看我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候我睡着了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像一张网将我密密地包裹起来。
弟弟托人给我带了信。说他的毒已经解了身体也大好了。信里他问我过得好不好。
我看着信眼泪掉了下来。
这是我来到金山寺后第一次哭。
我把信烧了没有回。
我不想让他担心。
那天晚上尘光没有入定。他坐在床边看着我。
“你想他了？”他问。
我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
他下了床走到我身边坐下。
“别哭。”他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拍了拍我的背。
我哭得更厉害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压抑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我的背。
直到我哭累了抽噎着停了下来。
“哭完了？”他问。
我点点头。
“那就睡吧。”他说。
他站起身准备回床上。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身体一僵。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尘光”我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佛子”“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看着我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脸上。他的表情有一种破碎的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