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命悬在一条线上。那条线系在金山寺的琉璃盏上。
我跪在泥地里雨水冲刷着额头的血。金山寺的门紧闭一百零八级台阶下僧人们列成阵诵着经木槌敲击木鱼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求方丈慈悲救我弟弟一命。”我的声音穿不透雨幕更穿不透经文筑成的墙。
弟弟中了奇毒浑身血液凝固只有金山寺的佛门至宝琉璃盏以佛光温养才能化解。我求了三天三夜额头磕出了骨。金山寺的门没有开。
第四天夜里雨停了。我从泥泞中爬起身体的骨头咯吱作响。慈悲是求不来的。那就用偷。
金山寺的守卫在我眼里如同虚设。我自小在市井摸爬滚打学了一身穿房越脊的本事。藏经阁罗汉堂钟楼……我像一只没有声音的猫避开所有巡夜的僧人。
琉璃盏供奉在万佛塔的顶端。我攀上塔顶风吹动我的衣衫。月光下那盏灯静静悬浮周身散发着光晕仿佛囚禁了一整个夏夜的星辰。
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琉璃盏的瞬间整个宝塔的铜铃一齐炸响。声音穿透夜空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中计了。
我抓住琉璃盏转身就跑。身后一道身影快过了声音。我只觉脖颈一凉身体便动弹不得。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那只手没有温度像一块冰贴着我的皮肤。我僵硬地回头撞进一双眼睛里。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虚空仿佛能倒映出整个夜空。月亮在他的眼底也只是一粒尘埃。
是佛子尘光。金山寺百年不出的修行天才据说他生来无情无欲是佛陀转世最有望修成正果的人。
他看着我或者说看着我手中的琉璃盏。然后他的视线慢慢移到了我的脸上。
我看见他那片虚空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2
我被关进了戒律院。
四面都是石壁只有一个小小的天窗透下一点光。我抱着琉璃盏缩在角落。佛光护着我的心脉也让我没有那么冷。
他们没有拿走琉璃盏。这很奇怪。
三天后石门打开。年迈的方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尘光。尘光依旧穿着那身月白的僧袍垂着眼像一尊玉石雕成的像。
“阿弥陀佛。”方丈的声音像寺庙里那口老钟带着回响“女施主你可知罪？”
“我知罪。”我抬起头“但我弟弟不能死。只要你们肯救他我这条命随你们处置。”
方丈看了我很久叹了一口气。“你弟弟的毒老衲会派人去解。至于你……”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尘光“盗窃佛门圣物本是死罪。但佛有好生之德贫僧罚你在佛子身边侍奉扫经楼奉茶食时限百年。百年之后你尘缘已了再入轮回。”
我愣住了。不杀我只是侍奉？百年？
这更像一个圈套。
我看向尘光。他依旧垂着眼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怎么你不愿意？”方丈问。
“我愿意。”我立刻回答。只要能救弟弟别说百年千年我也认。
于是我成了佛子尘光的侍女。
我的名字叫阿萝。他们给我取了个法号叫“净业”。说我是来消除罪业的。
我住的地方是尘光禅院外的一间小屋。我的工作是打扫他看经的藏书楼给他准备斋饭为他研磨抄经的墨。
我们之间隔着三丈的距离。这是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