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王府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属于另一个人。
这个认知自我踏入王府的第一天起就无比清晰。
萧决的书房是禁地。因为里面挂满了姜瑟的画像。
王府后院那片开得最盛的蔷薇花圃是禁地。因为那是姜瑟生前最爱流连的地方。
甚至连我住的主院“静安居”这个名字都是姜瑟亲自取的。
我像一个闯入者一个寄居蟹住在他为另一个人精心打造的壳里。
而我是唯一一个妄图在这个壳上留下自己痕迹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样在他起身前准备好了朝服和早膳。
他醒来时宿醉让他有些头痛正按着太阳穴。我走上前将早就备好的醒酒汤递了过去。
“王爷。”
他睁开眼那双凤眸里一片清明昨夜梦中的脆弱荡然无存又变回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摄政王。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便移开了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嗯。”他接过汤碗一饮而尽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三年来我们之间一直是这样。
相敬如“冰”。
“今日休沐王爷不必上朝可要多休息一会儿？”我一边为他整理着衣领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不必。”他起身走向窗边“本王要去一趟城外。”
我的心猛地一跳。
京城里人人都知道摄政王有个习惯。每逢初一十五或是姜瑟的生辰忌日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去城外的栖霞山。
因为姜瑟的衣冠冢就葬在那里。
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他为什么要去？
难道……是因为昨晚的梦？
这个念头让我那颗刚刚压下去的好奇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王爷”我鼓起勇气轻声说道“自我嫁入王府还从未去祭拜过姜瑟姐姐。她为救王爷而死是我大周的巾帼英雄也是妾身的恩人。今日妾身可否与王爷同去为姐姐上一炷香聊表敬意？”
空气瞬间凝固了。
萧决的背影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他缓缓地转过身三年来第一次用一种审视的、冰冷的、带着浓重警告意味的目光看着我。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冰凌每一个字都扎在我的心上。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想要退缩。但我知道如果今天放弃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去探寻那个秘密了。
我低下头做出温顺卑微的样子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是妾身逾矩了。只是……妾身时常听府中下人提起姐姐的风采心生敬仰。而且……人人都说妾身与姐姐容貌相似妾身也想……也想亲眼看一看是何等风华的女子能让王爷如此……念念不忘。”
最后那句话我说得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这番话半真半假。
但每一个字都踩在了“替身”这个身份最卑微的点上。
果然萧决眼中的寒冰似乎融化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我看不懂的情绪。或许是怜悯？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直接拂袖而去。
最终他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随你。”
说完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我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同意了。
他竟然同意了。
巨大的喜悦和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同时攫住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