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三周年那晚萧决又一次在梦里呢喃着那个女人的名字。
这一次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忍着心口的刺痛为他掖好被角而是平静地起身在月光下开始收拾我的包袱。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心头白月光姜瑟的替身。
我是苏家的罪臣之女而姜瑟是曾与他并肩作战、为救他而死的镇国将军之女。他力排众议娶我只因我这张脸有七分像她。
这三年我扮演这个影子扮演得很好。
他醉后会抚摸着我的眉眼透过我看另一个人哑声叫着:“瑟瑟……”
他会赏赐我姜瑟最爱的朝颜花珠钗却在我戴上时对着我陷入长久的、痛苦的失神。
他会在朝堂之上为我摆平一切障碍给我无上的尊荣却从未在我清醒时正眼看过我一眼。
王府里的下人宫里的太后甚至京城的百姓都一边艳羡我得了天大的便宜一边又在暗地里嘲笑我不过是个暖床的赝品。
我不在乎。
我早已和他约定好等他彻底肃清朝野坐稳摄政王之位我便会自请下堂拿一笔丰厚的补偿金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扮演得如此成功好到所有人都夸我温婉贤淑识大体。
可今晚当他那声模糊的、带着浓重鼻音的“阿欢”传来时我准备放入包袱的手却猛地僵在了半空。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瑟瑟……姜瑟……
这三年我听过无数次。
可“阿欢”……
那是我上辈子死在冷宫前唯一的闺名。
这世上除了我自己再无人知晓。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悸攫住了我。是我听错了?还是……这只是一个巧合?这世上闺名叫“阿欢”的女子想必也不在少数。
或许那位传奇般的白月光姜瑟她的小名也叫阿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疯狂地在我心里扎了根。
我慢慢地转过身重新走到床边借着清冷的月光仔细地端详着萧决的睡颜。
他睡得很沉眉头紧锁仿佛在做什么痛苦的梦。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平日里那双总是浸着寒冰的凤眸紧闭着让他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脆弱。
这是一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堪称完美的男人。位高权重俊美无俦偏又深情不移。
只可惜这份深情不属于我。
我伸出手指尖在离他脸颊一寸的地方停住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我是在害怕。
我怕我一碰他他又会叫出那个让我心惊肉跳的名字。
这三年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包裹在一个坚硬的壳里冷眼旁观着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爱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交易。
可那个巧合的名字却像一根针轻而易举地刺穿了我的伪装。
嫉妒。
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却又无比汹涌的情绪第一次淹没了我。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叫姜瑟的女人可以得到他全部的爱?可以让他思念至此?甚至连小名都要和我一样?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我要走了。
但在离开这座囚禁了我三年的华美牢笼之前我必须去亲眼看一看。
看一看那个让我活在她影子里、甚至和我分享了同一个小名的女人究竟埋葬着怎样的绝代风华。
我要去她的坟前上一炷香。
就当是为我这三年的替身生涯画上一个真正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