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处连接，每一个构件，都配上了手绘的立体图和详尽的力学计算。
字迹刚劲有力，一如他的人。
只是在右下角，她看到了一点暗红色的痕迹。
是血。
她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他手上的伤，严重吗？”她下意识地问。
张瑞冷冷地看着她，“怎么？心疼了？”
陈念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看着那份图纸。
她不得不承认，林枫的方案，比她的3D模型要高明得多。
他用最传统，也是最坚固的方式，解决了所有承重问题。
那是一种根植于血脉里的智慧，是冰冷的电脑程序无法比拟的。
“念念。”张瑞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陈念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这是张瑞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向她道歉。
“我只是……太害怕了。”张瑞的眼眶有些发红，“我看到你们站在一起，我就觉得，你随时会离开我。我追了你那么多年，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他的样子很真诚，甚至有些可怜。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陈念或许会心软。
可现在，她只觉得讽刺。
一个小时前还在用她母亲威胁她的人，现在又来扮演深情。
他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
“念念，我们忘了那个人，好不好？”张瑞拉住她的手，“我们明天就去领证，然后去欧洲度蜜月，离开这个地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领证，蜜月，离开。
听起来那么美好，却像一个华丽的牢笼。
陈念抽回手，摇了摇头。
“张瑞，我想……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
“你什么意思？”张瑞的脸色又变了，“你还是忘不了他，是不是？”
“跟他没关系。”陈念站起来，与他拉开距离，“是我自己的问题。张瑞，我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对等。我一直活在你的光环下，活在你的庇护里。我都快忘了，我自己是谁了。”
“你就是陈念，是我的未-婚妻！”
“不。”陈念看着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坚定，“我是陈念，但我不只是你的未婚妻。我是一个设计师。我有我自己的梦想和骄傲。”
她拿起林枫的那份图纸。
“这份方案，我会采纳。因为它是对的，是好的。不是因为他是林枫，而是因为，这是对这个作品最好的选择。”
说完，她绕过他，走出了办公室。
张瑞看着她的背影，双手死死地握成了拳。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地脱离他的掌控。
而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念走出工地，天已经黑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打车去了林枫住的那个城郊小院。
她只是想把图纸还给他，顺便……看看他的手。
她这样告诉自己。
院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几声虫鸣。
工作室的灯亮着。
她走过去，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林枫正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块木头，和一把刻刀。
他没有在雕刻，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的左手包着厚厚的纱布，台灯的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