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林砚,直到后脑勺被古籍砸中的剧痛还残留在神经里时,眼前的景象已经从大学图书馆的霉味书架,变成了飘着羊膻气的西北中军大帐。

帐内烛火跳动,映得案上的青铜镜泛着冷光。我踉跄着扑过去,镜中那张脸陌生又熟悉 —— 宽额浓眉,左颊一道浅疤斜过颧骨,正是《雍正朝起居注》里记载的 “年羹尧西征时为流矢所伤” 的模样。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指尖触到的盔甲冰凉沉重,甲片缝隙里还嵌着未清理干净的黄沙,帐外传来将士们 “将军安否” 的问询声,每一个字都在提醒我:我成了刚平定准噶尔、正准备班师回朝的年羹尧。

1 黄沙换魂,京华初醒

作为研究雍正朝历史的研究生,我比谁都清楚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年羹尧,康熙朝进士出身,雍正潜邸旧人,凭西北战功封抚远大将军,却在巅峰时因 “九十二条大罪” 被赐死,连累年家满门抄斩,连在宫里的妹妹年世兰(华妃)都落得撞墙自尽的结局。而这一切的开端,正是他班师回朝后那副 “功高盖主、骄横跋扈” 的做派,一步步踩进雍正布下的 “捧杀” 陷阱。

“将军,凉州城已按旧例备好黄土垫道,百姓将在城外十里跪迎,咱们何时启程?” 副将岳钟琪掀帘而入,手里捧着一份写满 “排场安排” 的文书。我看着文书上 “百姓沿街跪拜、地方官出城迎送” 的字样,心脏猛地一缩 —— 这就是原主作死的第一步,把帝王的 “恩宠” 当成了自己炫耀的资本。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恐慌,将文书扔回案上:“撤了。”

岳钟琪愣住了,手里的马鞭都差点掉在地上:“将军?这可是彰显您战功的规矩,从康熙爷那会儿就……”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起身走到帐外,凛冽的西北风刮得盔甲哗哗作响,远处的军营里,将士们正忙着收拾行囊,“咱们是保家卫国的兵,不是欺压百姓的豪强。传令下去,大军匀速行军,不得扰民生计,若有将士强拿百姓一针一线,按军法处置。”

岳钟琪虽满脸疑惑,却还是躬身领命。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暗自攥紧拳头 —— 改写命运,就得从推翻这些 “作死规矩” 开始。

行军至凉州城外时,城门下的景象让我心口发沉。数十个饥民蜷缩在墙角,个个面黄肌瘦,有个穿破棉袄的小孩趴在母亲怀里,哭着要 “吃的”,声音细弱得像风中残烛。军需官匆匆来报:“将军,军粮需留足后续行程,若分出去,恐不够将士们食用……”

“分。” 我没等他说完,语气不容置疑,“每户发两斤粮食,告诉他们,这是朝廷的赈济,陛下记挂着他们。”

军需官急得额头冒汗:“可军粮短缺,咱们后续还要走半个月才能到京……”

“我是大将军,出了问题我担着。” 我打断他,大步走向饥民,亲手将一袋粮食递给那个哭着的小孩。孩子母亲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谢将军!谢皇上!” 我扶起她时,触到她手上的老茧和冻疮,心里一阵发酸 —— 原主眼里只有战功和排场,却忘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的道理,这或许就是年家悲剧的根源。

半个月后,大军抵达北京城外。远远望去,正阳门城楼巍峨,明黄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雍正帝竟率文武百官在午门迎接。这规格,比历史记载的还要高,我心里警铃大作 —— 雍正越是 “看重”,越是要藏起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