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终于转过头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亮得惊人的、浑浊的老眼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伸出那只枯瘦得像鸡爪子一样的手摸了摸我的头。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受委屈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我瞬间破了防。
在江家面对那些人的冷嘲热讽我没有哭。
在宴会厅当众撕碎礼服与他们决裂我没有哭。
可是现在我却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我扑进他怀里像个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嚎啕大哭。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我哭着那只苍老的手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他的怀抱没有江家那些人的香水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旱烟和泥土的混合气息。
但这却是我闻过的最安心的味道。
我哭了很久直到把这几天受的所有委"屈都哭了出来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哭完了?”他递给我一块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皱巴巴的手帕。
我点点头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
“哭完了就该办正事了。”他重新躺回摇椅上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眼神却在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丫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们丐帮‘乞讨’分三种。”
我当然记得。
师父从小就教我。
下等的乞讨是跪在地上摇尾乞怜乞的是嗟来之食。
中等的乞讨是站在街头察言观色乞的是人心善念。
而上等的乞讨——
“是深入虎穴布下天罗地网乞的……是那一桩桩被藏在锦衣玉食之下的泼天富贵和肮脏秘密!”
老鬼的声音在这一刻不再沙哑而是充满了金戈铁马般的肃杀之气。
他看着我浑浊的老眼里燃起两簇火焰。
“江家就是我们这次要‘乞’的目标。”
“他们起家的第一桶金不干净。他们如今的泼天富贵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建立起来的。”
“而你丫头”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是我插进他们心脏的最锋利的那把刀。”
我瞬间明白了。
师父让我回江家从来不是为了让我认祖归宗过什么好日子。
这是一盘他早就布好的棋。
而我是其中最关键的一颗棋子。
“师父”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燃起的熊熊战意“我该怎么做?”
“不急。”老鬼摆了摆手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好戏要慢慢唱。今晚你先送份‘开胃菜’给他们。”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烤得焦香流油的……死老鼠。
“……”
“去吧”老鬼冲我挤了挤眼睛笑得像个老顽童“告诉他们这是你这个‘不孝女’孝敬他们的第一份‘回门礼’。”
6
江家的别墅此刻正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之中。
认亲宴上那场惊天动地的闹剧通过那些无孔不入的媒体早已传遍了整个城市。
江家这个盘踞在城市顶端的庞然大物一夜之间成了全城最大的笑柄。
江正国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一回家就把客厅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李婉则哭哭啼啼一边骂我是“白眼狼”一边心疼她那没了着落的“王夫人”的头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