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998年的夏末,空气里还残留着蝉鸣的余温。苏向晚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站在市一中的梧桐树下,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转学通知书。
她刚跟着母亲搬到这个南方小城,陌生的街道、嘈杂的人群,让她忍不住攥紧了包带。突然,一辆自行车从身边疾驰而过,带起的风掀翻了她手里的通知书。
“喂!你慢点!”向晚急忙去追,却没注意脚下的台阶,眼看就要摔倒时,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点。”清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向晚抬头,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眸里。男生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动,手里还拿着她散落的通知书。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张,指尖拂过“苏向晚”三个字时,轻轻顿了顿。
“你的东西。”他把通知书递过来,自行车斜靠在梧桐树上,车把上挂着一个旧旧的画板。
“谢谢。”向晚接过,脸颊有些发烫。她注意到男生校服上的名字——陆承宇。
那天之后,向晚总能在学校里遇到陆承宇。他是美术生,常常在操场旁的树荫下写生,画板上大多是夕阳下的教学楼、雨中的梧桐,偶尔也会有一个模糊的女生背影,像极了课间趴在走廊栏杆上的自己。
他们的熟络,始于一次暴雨。向晚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焦急地张望,陆承宇突然撑着一把黑伞走过来,把伞柄塞进她手里。
“我家离得近,跑回去就行。”他说着,不等向晚拒绝,就冲进了雨幕里。
向晚看着他奔跑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第二天,她把晾干的伞还给他,还带了一块母亲做的桂花糕。陆承宇接过,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很好吃,比我妈买的还香。”
从那以后,向晚的书包里总会多带一份零食,陆承宇的画板旁,也总会多一瓶温热的牛奶。他们会在晚自习后一起走回家,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聊起未来,向晚说想考去北方的大学,看真正的雪;陆承宇说想考美院,把见过的风景都画下来。
那时的他们,以为未来会像梧桐树叶一样,在阳光下舒展,却不知道命运早已埋下了伏笔。
2
高二那年,向晚的母亲突然病重,需要长期住院治疗。家里的积蓄很快耗尽,向晚不得不利用周末去打工,有时在餐厅端盘子,有时帮人发传单,常常忙到深夜才能趴在书桌上写作业。
陆承宇看出了她的疲惫,却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帮她整理好课堂笔记,在她打工的餐厅外等她下班,手里拿着热好的牛奶和面包。
“别太累了。”他看着向晚眼底的青黑,语气里满是心疼。
向晚摇摇头,把面包掰了一半给他:“没事,等我妈好起来就好了。”
可母亲的病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重。一天,向晚在医院走廊里,听到医生和母亲的对话——母亲想让她退学,早点找份工作补贴家用。向晚躲在墙角,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陆承宇找到她时,她正蹲在楼梯间里哭。他没说话,只是坐在她身边,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轻轻拍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