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清把她接进府时,跟我说:“欢儿,筱筱可怜,我们多照顾她些。”
我那时还没意识到危机,只当是多了个需要照拂的妹妹,对苏筱筱百般和善,给她做新衣裳,带她逛京城的集市,把自己的首饰分她一半。
可苏筱筱想要的,从来不止这些。
她会在方少清面前,故意把我亲手做的点心打翻,然后红着眼眶说:“表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手笨。”
方少清会笑着揉她的头:“没事,不怪你,欢儿不会介意的。”
他从不会问我介不介意。
她会在我和方少清赏花时,假装脚滑跌进方少清怀里,然后怯生生地看着我:“表嫂,我不是故意的,我脚软。”
方少清会扶着她的腰,温声安慰:“小心些,地上滑。”
他从不会看我当时有多难看的脸色。
最让我心冷的一次,是我怀了身孕,肚子已经显怀了,苏筱筱说想跟我学绣肚兜,我坐在窗边教她,她却忽然“哎呀”一声,手里的绣花针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故意撞了我的肚子。
我疼得倒在地上,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方少清冲进来时,苏筱筱正跪在地上哭,说:“表哥,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撞到表嫂,你别怪表嫂生气。”
方少清第一时间冲到苏筱筱身边,扶她起来,然后才回头看我,语气里带着责备:“欢儿,你怎么回事?筱筱又不是故意的,你至于推她吗?你现在怀着孕,脾气怎么越来越大?”
我躺在地上,看着他护着苏筱筱的模样,肚子里的疼和心口的疼混在一起,几乎要把我撕裂。我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行行眼泪。
那天我流了产,孩子没保住。
我躺在病床上,不吃不喝,方少清来看过我一次,说:“欢儿,你好好养身体,别想太多,筱筱也不是故意的。”
他甚至没问我疼不疼,没问我失去孩子有多难过。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方少清的心里,再也不只有我了。
苏筱筱成了府里的常客,甚至后来,方少清以“照顾表妹”为由,把她留在了府里,给了她一个“筱姑娘”的名分。府里的下人见风使舵,渐渐把苏筱筱当成了半个主子,对我却越来越怠慢。
我看着方少清和苏筱筱出双入对,看着他们在花园里赏花,看着他们在书房里谈诗论画,看着苏筱筱穿着我曾经最喜欢的衣裙,戴着我曾经最珍爱的首饰,心里像被钝刀子割一样,一点点疼得麻木。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曾经鲜活的眉眼,渐渐变得憔悴。爹娘来看我,见我这副模样,心疼得直掉眼泪,劝我和离,可我看着方少清偶尔流露出的愧疚眼神,还是舍不得。
我总想着,他只是一时糊涂,他心里还是有我的,等他看清苏筱筱的真面目,就会回到我身边。
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从二十岁等到三十岁,从三十岁等到四十岁,等到镇国公府倒了,爹娘病逝,等到我成了孤家寡人,方少清也没回头。
他后来官越做越大,成了权倾朝野的丞相,身边始终陪着苏筱筱。而我,成了府里可有可无的“沈氏”,住在偏僻的院子里,守着满院的枯花,日复一日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