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方少清少年相知，中年相依，老年相伴。临死前他诚恳的握着我的手说：“欢儿，这辈子我们过够了，下辈子，就成全我跟筱筱吧。”
我在他期许的目光中泪眼婆娑的点头。
于是，重生后，我远嫁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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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去江南的第三日，淅淅沥沥的雨就没停过。
青石板路被浇得发亮，檐角垂落的雨线织成帘，我坐在窗边翻一本旧词集，指尖拂过“执手相看泪眼”那行字时，指腹忽然泛起一阵熟悉的钝痛——像上辈子临死前，方少清握着我枯槁的手，指甲几乎嵌进我掌心的疼。
他当时眼里盛着我盼了一辈子的温柔，却说出最剜心的话：“欢儿，这辈子我们过够了，下辈子，就成全我跟筱筱吧。”
我记得自己当时泪如雨下，却还是点了头。
窗外的雨忽然大了些，打在芭蕉叶上噼啪响，丫鬟青禾端着热茶进来，见我盯着书页发呆，轻声道：“夫人，这雨再下，怕是要误了明日去灵隐寺的路了。”
我收回思绪，合上词集，指尖的痛感早已消散。
“误了便误了，”我接过茶盏，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左右也没什么要紧事。”
青禾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多说。她是我重生后，爹娘为我选的贴身丫鬟，不知我过去的纠葛，只当我是个盼着安稳的江南新妇。
安稳。
我曾以为，我这辈子的安稳，会系在方少清身上。
那年我才十二岁，是镇国公府最受宠的嫡女，跟着爹娘去城郊别院避暑时，撞见了翻墙进园偷摘梅子的方少清。他那时还是个落魄的举子，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却生了一双清亮的眼，见了我，非但不慌，还笑着递过来一颗沾着露水的梅子：“姑娘，这梅子甜，你尝尝。”
我那时被他大胆的举动唬住，却鬼使神差地接了梅子。那梅子确实甜，甜得我记了许多年。
后来爹娘知道了他的处境，念他有才情，便留他在府里做账房先生，我总借着送点心的由头去看他。他会教我写毛笔字，会给我讲诗经里的故事，会在我被风筝线缠住头发时，耐心地一点点解开，指尖偶尔擦过我的耳尖，烫得我心跳都乱了。
“欢儿，”他那时常看着我的眼睛说，“等我考中功名，就娶你。”
我信了。
我等了他三年，从十二岁等到十五岁，看着他从一个落魄举子，考中状元，被陛下封为翰林院编修。他兑现了承诺，提着八抬大轿来镇国公府求亲，红绸铺了满街，鞭炮声响了整整一日，我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轿子里，心里甜得像揣了罐蜜。
那时候的方少清，眼里只有我。他会在退朝后第一时间赶回府，只为陪我吃一顿晚饭；会在我受了后宫妃嫔的气时，不顾一切地护着我；会在我生病时，彻夜守在床边，亲自给我煎药。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辈子走下去。
直到苏筱筱的出现。
苏筱筱是方少清的远房表妹，父母双亡，来京投奔方少清。她长得极美，是那种柔弱无骨的美，一双眼睛像含着水，说话细声细气，总让人忍不住想护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