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雪夜凶铃

凌晨三点十七分,老式座钟的摆锤刚划过第三道弧线,林砚的手机就像被扔进滚油的鞭炮,在床头柜上炸开尖锐的震动。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抓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的“老周”两个字让他瞬间清醒——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周志国从不在这个点打电话,除非出了大事。

“林砚,钟鼓楼,命案。”周志国的声音裹着风雪的嘈杂,像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现场有点邪乎,你赶紧过来。”

林砚挂了电话,套上羽绒服就往门外冲。十二月的津海被暴雪裹得严严实实,路灯在雪幕里晕出昏黄的光圈,路面的积雪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要陷进厚厚的雪壳里。他开着那辆跑了十年的捷达,轮胎碾过积雪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仪表盘上的温度指针牢牢钉在零下十五度。

钟鼓楼在老城区的中心,是座有百年历史的双层砖木建筑,青砖灰瓦上积了半尺厚的雪,飞檐下挂着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来回晃,在雪地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个醉汉在跳怪异的舞。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蓝红色的警灯在雪夜里交替闪烁,把周围的积雪染得忽明忽暗。

周志国裹着军大衣,正蹲在警戒线旁边抽烟,看到林砚过来,把烟蒂扔在雪地里踩灭:“死者是钟鼓楼的守楼人,叫陈怀安,六十五岁,无儿无女,在这里守了二十年。发现尸体的是晨练的老头,五点多过来的时候,看见楼门开着,进去就发现人躺在二楼的钟室里。”

林砚跟着周志国走进钟鼓楼,一楼的大厅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木制展柜,里面摆着些旧照片和老物件,地面上的积雪被踩得乱七八糟,混着泥水印。楼梯是木制的,踩上去“吱呀”作响,扶手上积了层薄灰,只有中间的位置被磨得发亮,显然是陈怀安常年上下留下的痕迹。

二楼的钟室比想象中宽敞,正中央挂着一口巨大的铜钟,钟体上刻着复杂的花纹,边缘有些地方已经氧化发黑。铜钟下面的石基座上,陈怀安仰面躺着,穿着深蓝色的棉袄,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刀柄是黑色的牛角材质,刀身没入大半,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来,在棉袄上晕开一大片深色的污渍,已经半凝固了。

林砚蹲下身,戴上手套,仔细观察着尸体。陈怀安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扩散,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表情,嘴角似乎有一丝血迹。他的左手攥得很紧,林砚轻轻掰开,发现手里捏着半片撕碎的黄纸,上面隐约能看到红色的符号,像是某种符咒。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法医老张蹲在尸体旁边,手里拿着解剖刀,“致命伤是胸口的刺伤,匕首刺穿了心脏,一刀毙命。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死者身上也没有其他外伤,可能是熟人作案,或者死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袭击。”

林砚站起身,环顾四周。钟室的窗户是木制的,上面糊着毛边纸,有一扇窗户的纸破了个洞,寒风从洞里灌进来,吹得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窗户外面是积雪覆盖的屋顶,雪地上没有脚印。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发现尸体的老头说,他进来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反锁的插销已经被破坏了,像是用撬棍撬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