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苏清欢,上一秒还在历史系研究生办公室赶《靖康之耻前夜的社会经济》论文,下一秒眼前一黑,再睁眼,鼻尖萦绕着一股苦艾与霉味,耳边是妇人压抑的咳嗽声。
“咳咳……欢儿,娘对不住你,这苏家……要完了……”
我猛地坐起身,入目是泛黄的纱帐,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身上盖着打了补丁的粗布被。低头看自己的手,纤细、瘦弱,却绝不是我那双敲了三年键盘、沾着咖啡渍的手——这分明是个十五六岁少女的手。
“娘?”我试探着开口,声音又软又哑,和记忆里自己的声线截然不同。
床榻边,一个穿着灰布襦裙、面色蜡黄的妇人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喜与疑惑:“欢儿,你醒了?你昨天落水后就一直烧着,可吓死娘了!”
落水?烧着?我脑中瞬间涌入一段陌生的记忆:这里是北宋宣和二年,汴京郊外的苏家坞,原主也叫苏清欢,是前几年被贬官的苏御史的女儿。父亲去年病逝,留下一堆债务,家里只剩母亲柳氏和一个丫鬟春桃,昨天原主为了躲债主,失足掉进了村口的池塘,再醒来,芯子就换成了我这个来自千年后的历史研究生。
“娘,我没事了。”我撑着身子想下床,却被柳氏按住,她咳得更厉害了,帕子上竟沾了点点猩红。
我心头一紧——这症状,像极了肺结核早期。在北宋,这可是不治之症,可我知道,只要做好隔离、补充营养、用对草药,完全有机会控制!
“娘,您别再咳了,”我赶紧扶她躺好,“从今天起,您睡里间,我睡外间,咱们吃饭的碗筷要分开,每天开窗通风。我去给您煮点润肺的梨水,再找些草药来。”
柳氏愣了愣,大概是觉得女儿落水后变了些,却也没多问,只是虚弱地点点头。
刚走到门口,院外就传来了粗声粗气的叫骂:“苏柳氏!欠债还钱!再不把那丫头交出来抵债,我就拆了你们这破院子!”
是债主张牙婆!记忆里,这女人是本地的地痞,之前就逼过原主去她的牙行做丫鬟抵债,原主就是为了躲她才落水的。
我攥紧拳头——现在不是慌的时候,我脑子里装着整个北宋的历史走向,还懂基础医学和经商逻辑,难道还斗不过一个牙婆?
“春桃,”我叫住躲在门后的小丫鬟,“去灶房把那半袋糙米拿出来,再找块干净的布,把我床头那本《论语》包起来。”
春桃虽然害怕,但还是听话地照做了。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院门。
张牙婆带着两个壮汉堵在门口,三角眼一斜:“哟,小丫头醒了?正好,跟我走,你娘欠我的五十贯,就用你十年的活契抵了!”
“张婆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五十贯我认,但活契不行。我娘病重,我得照顾她。这样,三天后,我一定还你五十贯,若是还不上,我再跟你走,如何?”
张牙婆嗤笑一声:“你这丫头片子,拿什么还?苏家早就空了!”
我把春桃手里的《论语》递过去:“这是我父亲生前收藏的宋初刻本,虽然不是孤本,但在汴京的书坊里,至少能卖十贯。这半袋糙米,算五贯,先押在您这。剩下的三十五贯,三天后我一定凑齐。您要是不信,我可以立字据,若是违约,我不仅跟您走,这院子也归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