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行至燕返坡时,天阴得像一块浸了水的破布。
和亲是假,赴死是真。我,大夏朝最不受宠的七公主灵昭,就是那枚被送到敌国北椋,用来点燃两国战火的弃子。皇兄说,阿昭,为了国家,你就牺牲这一次吧。
我偏要拉着整个北椋,与我同葬。
“殿下,前面就是两国交接的界碑了。”车外,北椋太子萧彻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耐。仿佛押送的不是一位公主,而是一件迟早要摔碎的祭品。
我睁开眼,抚了抚袖中那把薄如蝉翼的匕首,笑了。
这囚车,是我的嫁妆,也是你的棺材。
我的人,我那位懂兽语的哑巴侍卫阿近,早已在三天前,就在这燕返坡的密林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他用特殊的香料,吸引了坡中最凶残的一群野狼。而解药,只在我身上。
“太子殿下,”我掀开帘子,露出一张苍白而柔弱的脸,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将死之人的惊恐与无助,“可否……让我再看一眼故乡的土地?”
萧彻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像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他生得极好,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身黑金蟒袍更衬得他尊贵无比。但他眼中的傲慢,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嗤笑一声,挥了挥手,算是默许。
我走下马车,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已经弥漫开那股只有野兽才能闻到的、催发极致凶性的香气。
我装作体力不支,脚下一软,直直朝着萧彻倒去。他下意识地伸手扶我,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就是现在。
我看似柔弱无骨的手,却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扣住了他的脉门。同时,袖中的匕首滑入掌心,冰冷的刀锋,瞬间抵在了他颈侧的大动脉上。
“别动。”我的声音,不再是刚才的柔弱,而是淬了冰的冷。
变故只在瞬息之间。萧彻的亲卫甚至没反应过来,他们的太子,就已经成了我的人质。
“你找死!”萧彻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杀意,但他没有动。刀锋已经在他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我笑了,贴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殿下,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
紧接着,四面八方,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从昏暗的林间亮起。狼群,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山坡上涌了下来,将我们这支孤零零的车队,围得水泄不通。
北椋的士兵们瞬间骚动起来,他们虽然骁勇,但面对这群明らかに不正常的、双眼赤红的野狼,也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是……是狼王!”有人惊恐地喊道。
为首的那头巨狼,体型几乎有半匹马那么大,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它的左眼贯穿到嘴角。它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萧彻身上。
不,是锁定在我涂抹在他脉门上的,那种混了狼王最痛恨的草药的香料上。
“太子殿下,”我轻声笑着,匕首又深了一分,“现在,我们来谈谈条件。”
2
萧彻的脸色,比天上的乌云还要难看。
狼群的包围圈在不断缩小,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野兽的涎水味。他的亲卫,那些身经百战的勇士,此刻手握钢刀,却被恐惧钉在原地。他们不敢放箭,因为他们的太子,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