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笑声是从客厅传来的，夹杂着沈聿低沉却清晰的回应。那不是对我惯有的、带着些许无奈和纵容的语气，而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全然放松甚至带着宠溺的温和。
我的脚步钉在了玄关处，血液好像瞬间冻住了。行李箱的轮子磕在门槛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客厅里的谈笑声停顿了一下。
“谁啊？”是那个女孩的声音，带着点好奇。
沈聿的身影出现在客厅入口。他穿着家居服，神色平静，看到我以及我脚边的行李箱时，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淡漠。仿佛我昨晚的负气出走，和今天此时的归来，都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而他，连围观都懒得。
“回来了？”他淡淡地问，语气平常得像是我只是下楼倒了个垃圾。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目光越过他，看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那个女孩。
很年轻，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非常漂亮，是一种明媚张扬的美。她正歪着头好奇地打量我，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她身上穿着的那件羊绒毛衣，我看着眼熟——是沈聿上个月去意大利带回来的，当时我问是不是给我的，他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原来……
原来不是。
“聿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借住在家里的小朋友？”女孩开口了，声音甜甜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她真的二十岁了吗？看着好小哦。”
小朋友。借住。
这两个词像两根针，精准地刺进了我的耳膜。
沈聿没有否认，他甚至侧了侧身，让那个女孩能更清楚地看到我僵硬的狼狈。“嗯，蓝絮。”他介绍得言简意赅，然后转向我，语气疏离得像在介绍一个陌生人，“蓝絮，这是星窈，沈星窈。我的侄女。”
沈……星窈。
姓沈。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十年了，我从未听说过沈聿有什么亲侄女。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除了我，身边再没有别的亲人。这个沈星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沈星窈站起身，步履轻快地走到沈聿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对我露出一个毫无芥蒂的笑容：“你好呀，蓝絮姐姐。小叔刚才还跟我提起你呢，说你脾气有点大，昨晚还闹脾气跑出去了，让我别介意。”
姐姐？小叔？
每一个称呼都像是一记耳光，扇在我刚刚还因为沈聿取消婚约而窃喜的脸上。原来他取消婚约，不是因为我的吵闹触动了他，而是因为……他这个真正的、姓沈的侄女回来了？
所以，我昨晚的爆发，我那些绝望的控诉，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不懂事的“闹脾气”？甚至成了他用来在新侄女面前调侃我的谈资？
一股冰冷的耻辱感从脚底窜遍全身。
“侄女？”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眼睛死死地盯着沈聿，“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亲侄女？”
沈聿的目光终于肯正式地落在我脸上，那里面没有一丝温度，更没有我期盼看到的任何解释或愧疚。他只是平静地，甚至带着点残忍的审视，看着我的失态。
“以前没必要让你知道。”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但出口的话却锋利如刀，“星窈一直在国外，最近才接回来。蓝絮，你长大了，也该明白一些事情了。”
